七月初七的傍晚,古玩街的空气里飘着甜腻的香气。糖画张的摊子前排起长队,孩子们举着牛郎织女的糖画,追着萤火虫跑;老槐树上挂满了红绸带,风一吹,哗啦啦地响,像谁在低声诉说心事。
陈默坐在听骨轩的柜台后,手里拿着根细骨针,正给张奶奶缝补一件旧褂子。骨针是用茶山骨窑的碎骨磨的,针尖圆润,不会扎伤布料,是玄老留下的巧物。
“小默的手真巧。”张奶奶坐在对面的竹椅上,摇着蒲扇,“这针脚比我年轻时候还匀净。”
“是真好。”陈默笑着打结,骨针穿过布料时,带起一缕极淡的金光——他看到五十年前的七夕,张爷爷就是用这样一根骨针,给张奶奶补缀磨破的袖口,月光透过窗棂,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。
苏清月从外面回来,手里捧着个竹篮,里面装着些新鲜的菱角和莲蓬。“刚从护城河摘的,甜得很。”她把菱角倒在盘子里,瞥见陈默手里的骨针,眼睛一亮,“这不是玄老笔记里提过的‘相思针’吗?说用它缝东西,能把念想缝进布里。”
陈默拿起骨针看了看,针尾刻着个极小的“缘”字,果然和笔记里的描述一致。“张奶奶这件褂子,是当年张爷爷送的定情物吧?”他轻抚过褂子上的盘扣,“缝补的时候,总觉得针上带着股暖意。”
张奶奶的眼眶红了:“可不是嘛……他走那年,这件褂子被烧了个洞,我舍不得扔,总想着补好它,就像他还在似的。”
疯和尚端着碗银耳汤进来,见此情景,识趣地把汤放在桌上:“我这汤里加了点冰糖和莲子,喝了败火。”他瞥见墙上的红绸带,突然一拍大腿,“对了,素面馆今晚搞‘鹊桥会’,街坊们可以把心愿写在绸带上,挂到槐树上,说是能被牛郎织女看到。”
张奶奶来了兴致,拉着陈默要去挂绸带。陈默只好放下骨针,陪着她走到老槐树下。张奶奶颤巍巍地写下“愿老头子在那边安好”,陈默帮她把绸带系在最显眼的枝桠上,风吹过,绸带轻轻擦过一片叶子,像在点头应许。
回铺子的路上,苏清月指着天边的银河:“玄老说,七夕的星光能洗去骨器上的戾气。你看咱们博古架上的凡骨罐,今晚是不是格外亮?”
陈默抬头望去,果然见博古架上的罐子泛着淡淡的银光,像是蒙了层月华。他想起那根“相思针”,突然明白玄老留下这些骨器的用意——骨头能记恨,亦能记情,就像这七夕的星,既能照亮离愁,也能缀满相思。
夜里关店时,陈默把那根骨针别在柜台的布帘上。针尾的“缘”字在月光下闪着微光,仿佛在说:这人间的相思,从来不是负担,是藏在岁月里的甜,是缝补在日子里的暖。
陈默刚要拉下听骨轩的卷帘门,就见快递员小张气喘吁吁地跑来,手里攥着个褪色的布包:“陈哥,刚收到个寄给你的包裹,地址写的是十年前的老地方,邮递员问了半天才找到这儿。”
布包上没有寄件人信息,只在角落绣着朵小小的勿忘我。陈默拆开一看,里面是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衬衫,领口磨出了毛边,袖口处有个细密的补丁——用的竟是和张奶奶那件褂子同款的布料,针脚歪歪扭扭,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。
“这是……玄老的衬衫?”苏清月凑过来,指尖拂过补丁,“你看这针脚,跟笔记里他画的骨纹一样,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。”
陈默的骨纹印记突然发烫,“骨视”能力不受控制地铺开——他看到十年前的七夕,玄老坐在昆仑的帐篷里,就着马灯缝补这件衬衫,针是根磨尖的骨片,线是从护膝上拆下来的麻线,旁边摆着半块没吃完的青稞饼,和一张槐婆婆的黑白照片。
衬衫的口袋里,藏着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是玄老的字迹:“丫头送的线,缝补时总觉得她在旁边笑我手笨。”
“丫头……是槐婆婆。”陈默的喉结动了动,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进玄老的笔记里,“他当年在昆仑,也用这样的方式,把念想缝进了日子里。”
疯和尚不知何时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