碑石旁的绿芽破土时,正赶上总坛的晨雾。雾气里藏着细碎的光,像把星星揉碎了撒在芽尖上。陈默蹲在旁边看,发现这芽很特别——不是常见的嫩绿,而是带着点半透明的青,叶脉里像流淌着北境的雪水,轻轻碰一下,竟渗出些微甜的汁,像南洋的椰露。
“这芽……”他刚开口,就见芽尖突然弯了弯,像在摆手。
苏清月提着绣篮过来,篮子里装着给芽浇水的陶壶,壶身上印着最新的藤印——是昨夜孩子们拼出的“忆藤叶”。“它在说‘别碰’呢,”她把壶嘴凑到芽根旁,水流细细的,像怕冲伤了它,“你看叶脉在动,是在用自己的话打招呼。”
果然,叶脉顺着水流轻轻晃,在泥土上画出道小小的弧线,像个简化的“早”字。
石敢当扛着锄头路过,看到这芽眼睛一亮,放下锄头就蹲下来:“这纹路,混着碑石上的雪浪印呢!”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芽叶,“比普通藤芽结实,看来是喝着共游罐里的酒长大的。”
阿木的陶窑传来开窑的声响,新出的小陶碗上,每个都印着这芽的样子。“刚烧好的‘芽语碗’,”他捧着碗过来,碗沿的弧度和芽尖的弯度一模一样,“以后用这碗盛粥,说不定能听懂它想说啥。”
守脉亭的孩子们围过来看,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指着芽根处,那里正慢慢长出根须,根须的纹路竟和九州柱上的“家”字印缠在了一起。“它在往家的方向长!”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,像颗刚落地的光藤果。
陈默把芽语碗里盛上温热的粥,放在芽旁。粥气升起时,芽叶轻轻展开,露出叶心的小露珠,露珠里映着总坛的屋顶、北境的山、南洋的海,像把所有的家景都装在了里面。
“它是想告诉我们,”苏清月的指尖点过露珠,声音轻得像雾,“不管长到多高,根都在这儿。”
石敢当摸着下巴笑,突然扛起锄头往菜园走:“那咱得给它搭个棚,别让鸟啄了。棚子就用忆藤的枝,让它顺着棚子长,看能爬多高。”
阿木已经开始往陶碗里加新酿的酒,酒香混着粥香,让芽叶晃得更欢了。叶脉画出的弧线连在一起,像串小小的脚印,从碑石出发,绕过九州柱,通向总坛的每个角落。
陈默看着那些脚印般的纹路,突然明白,这芽说的“话”,比所有藤印都更直白——它不拼、不认、不随,只是用根须抓紧碑石下的土,用叶片迎着晨光,把“在这里”三个字,长成了最鲜活的模样。
雾散时,芽尖已经长高了半寸。阳光落在它透明的叶上,折射出的光,在地上拼出了个极小的“家”,比碑石上的任何印记都要温暖。
那株被藤棚护着的芽,此刻正顺着棚架的缝隙往上探,嫩茎上的绒毛沾着夕露,在余晖里亮得像撒了把碎星子。陈默蹲在棚下数着新抽的叶瓣,突然指着最顶端那片卷成筒状的新叶笑:“你看它,倒像握着拳在较劲呢。”
守脉人老周扛着锄头过来,锄头上还挂着刚挖的野姜,见陈默对着芽叶出神,便放下锄头凑过来:“这芽性子烈,昨夜我起夜,见它竟把棚架的竹篾撑裂了道缝。”说着往棚柱上敲了敲,“我今早换了根枣木柱,硬实,看它还能不能犟过木头。”
话音刚落,那卷着的新叶“啪”地展开,叶尖正好蹭到老周的手背,像在打招呼。老周愣了愣,随即哈哈大笑:“这小东西,倒比我家那小子还懂礼数。”正说着,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,几个扎着棕角的孩童举着风车跑过,风车的竹骨蹭过棚架,带起一阵风,芽叶顺着风势晃了晃,竟在叶面上抖落一串水珠,水珠落地时溅起的细尘里,隐约能看见极小的彩虹。
陈默伸手接住片被风吹落的枯叶,叶面上还留着前几日暴雨冲刷的痕迹,边缘卷得像只小船。“昨夜的雨够狠,我还以为它要折了。”老周摸出烟杆,火石擦出的火星在暮色里亮了亮,“你是不知道,后半夜风最大的时候,这芽竟顺着棚架拧了个弯,把旁边快被吹折的豆角藤揽在了怀里。”
陈默往棚后走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