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步,果然见那芽的藤蔓上缠着圈豆角藤,豆角藤的断口处已经结了层薄痂,而芽的茎秆上则多了道浅痕,像被什么东西勒过。“它倒会护着同伴。”陈默指尖抚过那道痕,突然觉得这芽倒像个人,看着柔柔弱弱,骨子里却藏着股不肯认输的犟劲。
这时,去镇上买油盐的阿桂回来了,挎着的竹篮里晃出个酒葫芦。“我在街口见着卖糖画的,给孩子们捎了几个,”她从篮里掏出个糖做的小芽,递到陈默手里,“你看像不像?那匠人说,这芽现在成了镇上的稀罕物,说它能辟邪呢。”
陈默捏着那糖芽,糖衣在掌心慢慢化开,甜丝丝的味混着棚架下泥土的腥气,倒生出种奇异的安稳。远处的孩童已经把糖画插在棚柱上,五颜六色的糖芽、糖花、糖鸟排成一排,风一吹,糖衣上的碎光晃得人眼晕。
老周磕了磕烟杆,往棚架根部培了些新土:“等它爬满这棚子,咱就在底下摆张石桌,夏天纳凉,冬天晒太阳,不比城里的茶楼差。”陈默点头,看着那芽又往上窜了寸许,卷着的新叶正一点点舒展,突然想起今早路过铁匠铺,掌柜的正打一把新镰刀,说要给这棚子周围的杂草除了,免得抢了养分。
暮色渐浓时,棚顶的灯笼被点亮,昏黄的光透过藤叶的缝隙洒下来,在地上织出张晃动的网。那芽的影子在网上轻轻晃,像在跳一支慢舞。陈默搬了张竹凳坐下,看着老周给棚柱刷防腐的桐油,听着阿桂在厨房切菜的叮当声,远处孩子们的笑闹混着晚归的牛哞,突然觉得,这芽爬得慢些也无妨,毕竟日子还长,有的是时间看着它把这棚架爬满,看着糖画在风里化了又补,看着老周的烟杆换了新铜嘴,看着阿桂的竹篮里,哪天多了包给芽治虫的药粉。
夜露下来时,陈默起身往回走,路过棚架时,特意摸了摸那道护着豆角藤留下的浅痕,指尖传来的温度,竟比手里的糖芽还要暖些。他回头望了眼,灯笼的光里,那新展开的叶瓣正对着月亮的方向,像只小手,在夜色里轻轻招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