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,此刻正死死地攥着一枚沾满油污的老式垫圈,仿佛攥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。
“陈……陈老说,这个还能用……”少年把垫圈递给赵雷,咧嘴一笑,露出了洁白的牙齿。
赵雷接过那枚温热的垫圈,入手沉甸甸的。
他看着少年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自信与骄傲,再看看那座被暂时稳住的桥梁,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。
当晚,他没有休息,而是独自一人走进了聚落的熔炉工坊。
他亲自拉动风箱,将那枚从少年手中接过的垫圈投入熊熊炉火,将其熔炼、锻打,最终,铸成了一枚朴实无华的圆形徽章。
他用刻刀,在徽章上,一笔一划地刻下了三个字——“修桥人”。
深夜,雨停了。
赵雷独自来到桥头,在那块陈牧留下的、刻着十二把空枪握把的石碑前,他将这枚新鲜出炉的徽章,郑重地钉在了十二个握把的正中央。
他抬起头,望着倒映在平静河水中的点点星光,忽然间明白了什么。
过去,他以为守护,是守住枪口瞄准的方向。
直到今天,他才真正懂得,有时候,守住一根在风雨中不断裂的桥梁,才是更重要的防线。
而此刻,在无人注意的桥梁另一端,陈牧正蹲在阴影里。
他捡起一块随着桥体被顶起而脱落的混凝土残片,残片内部的钢筋断口,呈一种诡异的放射状,完全不是自然老化所致。
他从怀里摸出放大镜,凑到断口处仔细观察。
在粗糙的断面上,他清晰地看到了几道极其细微、却无比规律的锯痕。
这是人为的破坏!有人在暴雨来临之前,就故意削弱了桥梁的结构!
陈牧不动声色地将残片收入袖中,缓缓起身。
他那双浑浊的眼睛,越过寂静的河面,望向聚落边缘那片灯火通明、彻夜传来金属敲击声的新建工坊区,眼神,一点点变得冰冷。
真正的威胁,从来就不在墙外。
他拄着拐杖,转身,一步步朝着那片工坊区走去。
夜色中,几台刚刚闲置下来的大型冲压机,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,静静地矗立在空地上,等待着它们的创造者,也可能是……审判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