匆匆扫完玻璃碎片,立刻拿起拖把,用力擦拭着地上的油污和水渍,眼睛却不时担忧地瞟向沉默的姐姐。看着她手指拂过画稿上刺目的污痕时那细微的颤抖,看着她强撑着挺直的脊背,李美玲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搓,又酸又涩。她走过去,默默地将拖把放在一边,也蹲下身,伸出发颤的手,帮姐姐一起收拾地上那些散落的、承载着沉重梦想的纸张。 “姐,”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轻柔,小心翼翼地问,“……还……还能用吗?” 她不敢想象,这些被油污和泥水侵蚀、被玻璃划伤的稿纸,还能承载多少希望?
李香林没有立刻回答。她正捏起一张落在泡面汤边缘、被汤汁浸透了右下角的设计稿。那正是她构思最久、寄托了最大期望的一套名为“烈焰凤凰”的主打设计。此刻,那张象征涅盘重生的凤凰躯干部分,被油腻的橙黄色汤汁彻底覆盖、晕染,变成了一团模糊不清、肮脏不堪的污迹。曾经流畅锐利的线条,湮灭在污浊里,只剩下破碎的翅膀和扭曲的尾羽,勉强可辨。
她的指尖在那片污迹上停留了很久,久到李美玲以为她会再次崩溃。
然而,李香林只是极其缓慢地、深深吸了一口气,胸腔因为用力而起伏。再开口时,声音是虚弱的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,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:“脏了。花了。有些……彻底毁了。” 她微微侧过头,目光落在身边那张被泪水打湿的、画着歪扭太阳的稿纸背面。“但有些东西……毁不掉。”
她拿起那张画着太阳的稿纸,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凹陷下去的稚嫩笔迹,目光空洞地望着斑驳的墙壁,像是在对妹妹们说,又像是在对自己低语,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又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分量: “昨夜星辰昨夜风,画楼西畔桂堂东。” “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。” 一首李商隐的《无题》,被她在这样狼狈不堪的场景下,用沙哑疲惫的嗓音低低吟出,带着无尽的苍凉与不甘。她顿了顿,目光缓缓扫过这间破败的屋子,扫过妹妹们写满担忧的脸庞,那空洞的眼神里,有什么东西在沉淀,在凝聚: “我们没有画楼,没有桂堂。翅膀……也被这风雨打折了。但心……还在跳。”
她轻轻地将小妹那张画着太阳的稿纸,放在那叠被清理出来、受损程度不一的画稿最上面。那明晃晃的、歪扭的太阳,此刻成了这叠“残兵败将”唯一的旗帜。 “只要心还在跳,总还有一点通的可能。”她像是在回答李美玲的问题,又像是在给自己一个答案。
李美玲看着姐姐的侧脸,看着她凝视稿纸时那沉静却仿佛蕴藏着风暴的眼神,听着那带着诗意的决绝话语,胸中翻腾的情绪复杂难言。有心疼,有敬畏,还有一丝被强行点燃的火苗。她用力点了点头,鼻音浓重:“嗯!姐,我们一起!”
姐妹三人沉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。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水声、拖地的摩擦声和纸张被小心整理的窸窣声。空气中那股浑浊的气息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散了一些。
忙碌过后,已是后半夜。李佳宁趴在小小的折叠桌上睡着了,小脑袋枕在手臂上,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。李美玲用温水小心地擦洗了李佳宁被烫红的手臂和自己红肿的脚背,涂上廉价的药膏,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龇牙咧嘴,却咬着牙没吭声。
李香林则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,面前摊开着那叠劫后余生的稿纸。她小心地用干净的纸巾吸去纸张上多余的水分,用橡皮轻轻擦拭掉能擦掉的污渍,对于那些无法挽救的污损和破损,她只是平静地看着,眼神复杂,却不再崩溃。昏黄的灯光在她头顶投下一圈光晕,勾勒出她专注而疲惫的侧影。她的手指在几张污损严重的稿纸上轻轻划过,最终停留在一张虽然被泥水浸湿边缘、但核心设计图还保存完好的稿纸上——那是“烈焰凤凰”系列中一个胸针的初稿,凤凰回首,羽翼张扬。
她的指尖点在那凤凰的眼睛位置,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,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混沌的思绪!
“凤凰的眼睛……”她低声喃喃,目光倏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