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鑫元,发什么愣呢?晚上系里组织年轻老师联谊,在教工食堂,去不去?听说新来的语文系老师也去。”
“不去了,张老师,我有点事。”邓鑫元赶紧把纸条折成小块,塞进衬衫口袋里,胸口的布料随着心跳微微起伏,像藏了只乱撞的兔子。张老师看了他一眼,笑着打趣:“哟,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,不会是有情况了吧?”
邓鑫元的脸瞬间红了,赶紧岔开话题:“哪有,就是下午有个学生的课题要改,有点急。”张老师没再多问,拿着课表走了,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,只剩下他的心跳声,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。
七点差十分,邓鑫元站在了文化宫电影院门口。他特意穿了件新洗的蓝衬衫,领口用搪瓷缸的缸底熨得平平整整,头发用清水梳了好几遍,还抹了点母亲寄来的头油,显得格外精神。手里捏着张两毛钱的冰棍票,是他中午特意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买的,票边被攥得发软,指尖还沁出了汗。
“邓老师!”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,带着点雀跃。他回头一看,李月菇正从香樟树后跑出来,今天没扎麻花辫,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,别着一只塑料蝴蝶发卡,蓝色的翅膀在风里轻轻晃,像真的要飞起来。她穿了件浅粉色的连衣裙,领口绣着小小的碎花,衬得她皮肤更白了,像朵刚在春风里绽开的桃花,干净又温柔。
“来了。”邓鑫元慌忙把冰棍票往口袋里塞,手忙脚乱的,差点掉在地上。李月菇笑着帮他捡起来,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,温温的:“邓老师,我买好票啦,不用您花钱。”她摊开手,两张电影票攥在掌心,边缘被磨得发白,显然是揣在口袋里攥了很久,连折痕都快磨平了。
电影院里暗沉沉的,只有银幕反射着微弱的光,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爆米花味和人们身上的汗味,混杂着一股旧电影院特有的潮湿气息。两人挨着坐在后排最角落的位置,中间隔着小半拳的距离,谁都没敢先说话,只能盯着银幕上跳动的字幕,耳朵却竖着,能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。
电影开场了,萧涧秋的身影出现在银幕上,带着知识分子的儒雅与迷茫。演到他冒着大雪给孤苦的文嫂送米,文嫂抱着米袋哭着道谢时,邓鑫元听见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他悄悄转头,借着银幕的光,看见李月菇正偷偷掏出手帕,眼角亮晶晶的,显然是看哭了。
“是不是很感人?”她侧过头小声说,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朵,有点痒,像小虫子轻轻爬过。她的眼睛里还带着泪光,却亮得像浸了水的星星,让邓鑫元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嗯,是挺感人的。”邓鑫元点点头,赶紧转回头,目光落在银幕上,心里却乱得像缠了线的纺锤。银幕上的光忽明忽暗,照得她的侧脸轮廓忽深忽浅——小巧的鼻尖,抿着时像含着笑意的嘴唇,连垂在脸颊边的碎发都透着温柔。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,和电影院里的气息混在一起,格外清晰。
演到萧涧秋和陶岚在湖边散步,月光洒在两人身上,湖面泛着银光时,邓鑫元感觉身边的李月菇动了动。他用余光瞥了一眼,看见她的手悄悄搭在了两人中间的扶手上,指尖离他的手只有半寸远,能隐约感觉到那点温热的气息。
邓鑫元的心跳得像擂鼓,震得耳膜都嗡嗡响。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,温温的,像春天晒过的被子,带着点淡淡的皂角香。犹豫了半分钟,他深吸一口气,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,慢慢挪动手指,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——软的,像碰着一片刚绽开的蔷薇花瓣,让他的指尖瞬间麻了一下。
李月菇没躲。她的指尖轻轻动了动,像试探似的,小心翼翼地勾住了他的小指。那点触碰很轻,却像电流一样顺着指尖窜到心里,让邓鑫元的脸瞬间热了起来,连耳朵都烧得慌。他鼓起勇气,把手指全伸过去,轻轻握住了那只手——她的掌心有点汗,却暖得很,手指纤细,却带着股韧劲。他攥得紧了些,她也跟着用了点力,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,两人的手在黑暗里悄悄握着,像握住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欢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