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值的颜雨要跟大伙儿一起去打谷场脱粒。吃过晚饭,手持着手电筒到大队院落门口集合,人到齐整了,便乘坐着四轮拖拉机来到打豆场地。
他永远记得那晚:拖拉机载着他们冲进墨色原野,一路的风尘被颠簸和劲风吹没了,也把身上的热气吹得散了,鼻尖和脸蛋冻得冰冷,耳朵都冻得生疼不比。功夫不大,车灯劈开的黑暗里,数十座豆秸垛如同蛰伏的巨兽。
车停住了,颜雨要招呼大家快点儿干活,早干完早回家。说话时,嘴巴都被冻得不听使唤了,叽里呱啦地一通,颜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,众人却会意。
机务人员把拖拉机的大灯打开,黑暗里便劈出一片工作面来。麦场虽然不大,但也足够几人忙活的。七八米高的大豆垛就像一座座小山立在黑暗里。
有一位初来乍到的女知青冻得浑身打哆嗦,揣着手,整个人在寒风中瑟缩如秋叶。众人都很可怜她,唯独颜雨却不冷不热地厉声呵斥:“北大荒冻死懒人!运动生热,静止等死!”——这残酷的生存法则,是北疆大地教会他的第一课。
女知青被这一嗓子吼得一哆嗦,眼中闪过一丝委屈,但还是赶紧动起手来。颜雨看着她的样子,心中虽有不忍,但他知道,在这北大荒的寒冬里,心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
大家迅速分工,有人负责将豆秸抱到脱谷机旁,有人操作脱谷机,还有人在一旁清理脱粒后的残渣。颜雨在麦场中来回穿梭,检查着各项工作的进展。
寒风如刀,割着每个人的脸,大家呼出的气瞬间变成白色的雾气,在灯光下缭绕不散。脱谷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,豆粒从机器中飞溅而出,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仿佛是在和寒风对抗。
颜雨来到脱谷机旁,帮忙将一捆捆豆秸递进去。他的双手已经冻得麻木,每一次用力,都像是牵动着僵硬的木偶。但他咬着牙,一刻也不停歇。旁边操作脱谷机的大叔,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,此刻也被寒风吹得面色通红,他大声喊着:“小伙子,加把劲,这机器可不能停!”颜雨点了点头,更加卖力地干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