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女人,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过她温暖,在她忙碌时帮她照顾过牛飞扬。她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嫉妒董良红,只有深深的敬佩和……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。羡慕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麻松山身边,羡慕她可以拥有那个男人全部的温柔和牵挂。
“我牛晓云,这辈子,佩服的人不多……麻松山算一个!……更佩服他……对家的看重!”
这句话,是真心话。正是因为看清了他对“家”的看重,她才更加明白,自己那份情感,注定是无根的浮萍,永远无法靠岸。继续沉溺其中,除了徒增痛苦,磨损彼此并肩作战的情谊,甚至可能给那个温暖的家带来困扰,再无任何意义。
她不是阿吉姆,做不到那般坦率后还能豁达转身;她也不是乌娜吉,可以将情感化为纯净的祝福深埋心底。她的骄傲和她的理智,都不允许她陷入那种无望的纠缠。
所以,她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——当着所有人的面,将那碗代表着过往种种的酒,一饮而尽,然后,亲手为自己的这段无望之情,举行了葬礼。
山风更冷了,吹得她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。她放下酒壶,双手抱膝,将下巴搁在膝盖上,望着远处月光下如同黑色巨兽般蛰伏的群山轮廓。泪水,终于不受控制地,悄无声息地滑落。没有抽泣,没有呜咽,只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,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,瞬间消失无踪。
就哭这一次。她在心里对自己说。就这一次,祭奠那份从未开始便已结束的情感。祭奠那个在心底深处,曾对温暖和依靠有过一丝奢望的自己。
不知过了多久,脸上的泪痕被风干。内心的汹涌澎湃,也如同退潮的海水,渐渐平息,只留下一片空旷而冰冷的沙滩。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了她,但随之而来的,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。
既然门已经锁死,那就再也不必回头张望。
她重新拿起酒壶,将里面最后一点酒液倒入口中,然后用力将空酒壶远远地抛向山下的黑暗之中。金属与岩石碰撞,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声响,随即归于沉寂。
她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襟和头发,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、带着松针和泥土气息的空气。眼神,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,如同被寒冰淬炼过的刀锋。
麻松山是她的战友,是她的队长,是她可以托付后背的人。这一点,永远不会变。但,也仅此而已了。
她的未来,不应该系于任何一个人身上。她的世界,可以很广阔——有需要她带领和守护的“兴安号”船员,有正在转型、需要她出谋划策的护林队,有浩瀚无垠、等待她去征服探索的大海,还有脚下这片她逐渐熟悉的、苍茫而坚实的土地。
感情?那或许是人生的一部分,但绝不是全部。她牛晓云,从来就不是依附藤蔓而生的菟丝花。她是可以独自搏击风浪的海东青,是能在雪原上留下自己足迹的孤狼。
想通了这一点,她感觉堵在胸口那块沉甸甸的石头,仿佛瞬间碎裂、消散了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加纯粹、更加坚定的力量。
她最后望了一眼麻松山家所在的方向,那里,灯火早已熄灭,沉浸在安详的睡梦之中。然后,她毅然转身,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,走下山岗,走向她在驻地的宿舍。
明天,太阳会照常升起。而她,牛晓云,也将以全新的、更加专注的心态,去迎接护林队转型的挑战,去筹划“兴安号”下一步的远航,去开拓属于她自己的、波澜壮阔的人生。
心门已锁,往事封存。前路漫漫,她将独自前行,却并非孤身一人。她有她的枪,她的船,她的战友,和她自己那颗被苦难与抉择淬炼得无比强大的心。
这就足够了。
月光下,她的背影挺直如松,一步步融入营地的阴影,坚定地走向那个不再被任何人、任何事所羁绊的未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