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下!两下!三下!……生锈的压水井发出沉闷痛苦的呻吟。冰冷的井水终于带着刺骨的寒意,哗啦啦地流进盆里。水花溅湿了他的裤腿和鞋子,他却浑然不觉。端着一盆刺骨的凉水冲回房间,他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还算干净的毛巾,浸入冷水中,拧得半干。
回到床边,林静的状况似乎更糟了。她裹在厚厚的被子里,身体却像打摆子一样剧烈地颤抖着,牙齿磕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得刺耳。嘴唇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,干裂起皮。额头上的汗水却越来越多,几缕湿透的头发粘在潮红滚烫的脸颊和脖颈上。
“林静!坚持住!” 路远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。他顾不上任何男女之防,单膝跪在床边,一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,另一只手拿着冰冷的湿毛巾,小心翼翼地、快速地擦拭着她滚烫的额头、脸颊、脖颈……试图带走那骇人的高热。
冰冷的刺激让林静发出一声细微的、痛苦的呻吟,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躲避。
“忍一忍!必须降温!” 路远的声音斩钉截铁,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。冰冷的毛巾一遍遍擦拭着那灼热的肌肤,每一次接触都传递着令人心焦的温度差。他不停地换水,拧毛巾,额头、耳后、颈动脉……他用尽所有知道的物理降温方法。
高烧带来的痛苦显然在加剧。林静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,身体在被子下无意识地扭动,发出断断续续、模糊不清的呓语,破碎的音节听不真切,只有浓重的鼻息和压抑的痛苦呻吟。冷汗浸湿了枕巾。
路远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每一次她的痛苦呻吟都像针扎一般。他不断地更换着冷毛巾,手臂因为重复的动作而酸痛发麻,却不敢有丝毫停顿。炉火的光芒跳跃着,将他半跪在床前的、紧绷而焦虑的身影,巨大地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,如同一个沉默守护的剪影。
时间在冰冷的毛巾、痛苦的呻吟和炉火的噼啪声中缓慢地流逝,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