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,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浓密的阴影。她似乎也在努力对抗着疲惫和纷乱的思绪,眉头微微蹙着,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颤抖了一下。
路远站起身,拿起暖瓶,想给她杯子里添点热水。刚走到她床边,林静似乎被他的动作惊动,抬起头。
就在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,路远的心猛地一沉!
林静的脸色在炉火的映照下,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潮红!嘴唇却异常干燥,甚至有些发白起皮。她的眼神也不复平日的清明,带着一丝明显的涣散和竭力掩饰的痛苦。
“林静?” 路远的声音立刻绷紧了,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,“你怎么了?脸怎么这么红?”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,想要探一探她的额头。
林静几乎是本能地、带着一丝微弱的抗拒偏了一下头,避开了他的手。但这个微小的动作似乎耗尽了她强撑的力气,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。她深吸一口气,试图稳住自己,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和沙哑:“没…没事。可能…有点累,加上淋了雨,有点着凉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,路远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她额头上迅速沁出的细密汗珠,以及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深处,此刻正被一种隐忍的痛苦和逐渐升腾的灼热所占据。
路远的心瞬间揪紧!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他的脊椎!他不再有任何犹豫,也顾不得什么距离和避讳,一步上前,右手的手背带着山风般的凉意,坚定而迅速地贴上了林静的额头!
触手所及,一片滚烫!那温度高得惊人,像一块灼热的烙铁!
“你在发烧!” 路远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惊怒和后怕,“高烧!” 他猛地收回手,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那骇人的热度。
“我…” 林静还想辩解,但身体深处骤然袭来的一阵剧烈寒颤打断了她的话。她猛地抱住双臂,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,整个人蜷缩起来,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叶子。刚才那点不正常的潮红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灰白。冷汗瞬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。
冷热交替!症状来得极其凶猛!
路远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!疫情!黑石乡的疫情!她和自己一样,是最高危的密接!难道……
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!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!
“躺下!马上!” 路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他一把抓过林静床上那床厚厚的、粗糙的军绿色棉被,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裹紧,只露出一张苍白痛苦的脸。“对讲机!对讲机呢?” 他目光急切地扫视房间,终于在桌子上找到了那个黑色的、砖头般的通讯器。
他一把抓过来,按下通话键,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:“黑石乡指挥部!指挥部!我是路远!隔离点!林静处长突发高烧!伴有剧烈寒战!症状危急!请求医疗支援!立刻!重复,林静处长突发高烧寒战!请求紧急医疗处置!”
嘶啦…嘶啦…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干扰的噪音,然后是值班人员紧张但公式化的回应:“路副县长,收到!请描述具体症状!体温多少?是否伴有咳嗽、呼吸困难?指挥部已记录!但…但现在是深夜,而且黑石乡通往县城的道路因塌方仍处于中断状态!乡卫生院人手和药品都极度紧张,主要力量都在主隔离区!我们…我们会立刻向县指挥部报告,请求协调…但远程指导需要时间!请密切观察病人情况,随时报告!请先物理降温,注意保暖……”
远程指导?物理降温?路远听着那公式化、甚至带着一丝推诿的回应,一股冰冷的怒意直冲头顶!他猛地将对讲机掼在桌子上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!指望不上!这深更半夜,道路断绝,卫生院自身难保,根本不可能有医生带着专业设备冒险过来!
他猛地转身,冲到脸盆架边,抄起塑料盆就冲出门外。院子里一片漆黑,冰冷的山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。他凭着记忆冲向压水井的位置。黑暗中摸索到冰凉的铁质压柄,他发疯似的用力压动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