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声再次响起,就在他耳边。赵师傅尖叫一声,手脚并用的想要发动车子,可无论怎么拧钥匙,车子就是打不着火,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跳动,发出“滋滋”的电流声。他慌乱地摸出手机,屏幕上却显示“无服务”,连紧急电话都拨不出去。
车外的雷声越来越近,每一次闪电都能照亮道路两旁的树林,那些树枝在雨中扭曲成狰狞的形状,像是无数个吊死鬼在摇晃。赵师傅抱着头缩在驾驶座上,突然听到车窗被轻轻敲响。他僵硬地抬头,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贴在车窗上,长发被雨水打湿,紧紧贴在脸颊两侧,一双空洞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。
是那个女乘客!她的雨衣已经不见了,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,衣服上还沾着泥土和水草。赵师傅认出那身衣服——十年前,他刚开出租的时候,曾经在王家坟村附近拉过一个姑娘,也是穿这样的衣服,要去市区的医院看生病的母亲。后来那姑娘再也没回来,听说是在过河的时候,不小心掉进了被暴雨冲垮的桥洞,尸体半个月后才被找到。
“赵师傅,”姑娘的声音清晰了许多,带着一丝委屈,“当年你送我到桥头,说前面水太深,让我自己走过去。你要是再送我一程,我是不是就不会死了?”她的脸慢慢贴近车窗,鼻子和嘴唇都开始渗出泥水,眼睛里流出的不再是泪水,而是浑浊的河水。
赵师傅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十年前的画面,也是这样一个暴雨夜,他把姑娘放在桥头,看着她走进雨幕。后来听说她出事,他还内疚了很久,可时间一长,就渐渐淡忘了。没想到十年后,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。
“对不住,对不住啊姑娘!”赵师傅一边哭一边磕头,“当年是我胆小,我不该让你自己走的!”车窗上的脸渐渐模糊,姑娘的声音也变得遥远:“我不是要怪你,只是想让你送我回家。我爸妈还在等我呢……”
话音刚落,车子突然“嗡”的一声发动了。赵师傅抬头一看,车窗上的脸已经消失了,后座的黑色雨衣也不见了踪影。他不敢多想,挂挡踩油门,朝着王家坟村的方向驶去。导航提示目的地就在前方的一片墓地,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坟茔,墓碑上刻着姑娘的名字。
赵师傅把车停在路边,对着坟茔深深鞠了三个躬。就在这时,手机突然有了信号,一条十年前的未读短信跳了出来,是那个姑娘发的:“赵师傅,谢谢您送我,等我看完妈妈就把车费转给您。”他再也忍不住,蹲在路边嚎啕大哭。
从那以后,赵师傅再也不在暴雨夜接去王家坟村的订单。每当有人问起这件事,他都会拿出手机里的短信,轻声说:“做人啊,心里不能有愧,不然就算过了十年,也过不去自己这关。”而那辆出租车的后座,再也没有出现过穿黑色雨衣的神秘乘客,只是偶尔在暴雨夜,会传来一声轻轻的道谢,随风消散在雨幕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