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自认已是仁至义尽。
试问谁人能接受发妻欺瞒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纳他人之子?若非江氏,光凭江聿那副身子骨哪能活到今日?
“父亲!”
春寒未却,正是回潮之际。隔着衣袍阵阵冷意直刺膝盖骨,又顺着脊背攀上后颈,辞盈难以置信抬头,没想到江韬会以她为掣肘,逼江聿去死。
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正要搬出先前与宁夫人说道的那套,就被上座的江老夫人喝止。
“你给我住口!”
借手足之名,行荒唐之事。对方指着她,气得嘴唇颤抖。
但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墨发雪衣的青年身上。江韬亦充耳不闻,只问,“鹤奴,你是怎么想的?”
这话完全是下意识。
往日决断大事,他总要过问一番对方的建议。
反应过来后,江韬不禁黑了脸。
铜炉暖烟飘渺,沿着梁柱攀升,犹如萦绕的蛇。青年眼睑微落,睫影浓重,过往种种在心中飞速闪过,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更加渴望焦灼。
他不敢死的缘由就在这。自己视若珍宝的妹妹,怎能草草交托给一贩夫走卒?
“你——”淡然的语声,却使江韬怒目而视,“你到底想作何?!”
江聿垂眸。
“今兹不折,证无来者。”
经由提醒江韬终于想起,霎时变了脸色忙喊人道,“快、快去寻个女医过来!”
上座江老夫人显然与他也想到一块去,口中直呼孽障。
江聿起身,声如沉玉,“父亲的条件我同意,至此也烦请江氏将我除籍。”
何其相似画面重合。
时隔多年,辞盈依旧是他脖颈上最致命的绳索。
这份果断倒出乎江韬所料,他看了对方一眼,见其面色自若,浪恬波静与平日无异,仿若无视生死。
当初他也是这样疏远辞盈的。
让人误以为兄妹二人关系并不亲厚……江韬不禁将视线转向少女。
“父亲!”
所谓的祖宗家法辞盈不曾见过,但看到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仆奴上前,她含泪央求。
“您就饶了阿兄这一回吧!”
要是知道危墙之下东窗事发。
原本拂袖起身的青年闻言,瞳色如漾开的水纹,神情变得有些莫名难辨。可惜辞盈兀自陷在慌急之中,并未察觉。
想到他二人自幼养在一处,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江老夫人,捂着心口怒不可遏。
“早说男女大防杜渐防萌。你们偏不放在心上!”
春夜静谧明月初升,有女婢点了后侧的灯盏,投下荧荧亮光。
看出几人是铁了心肠要下死心,任凭如何苦劝都无果,辞盈索性咬唇不再出声。
余氏却是心情大好。打瞌睡有人递枕头,宁闻君当真养了一对识趣的好儿女。
此事过后她倒要看看江聿还怎么在荣安公主跟前得脸,翻身跃上高枝?
“女郎应当还不知道吧,如这般粗细的青竹条沾了盐水,用不了几下就会皮开肉绽,疼痛难忍。”
余氏惋惜而叹,“天可怜见的,但二郎君犯了大错,我也不敢求情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再受一回这样的磋磨……”
前面的话辞盈都无动于衷,唯独这最后一句令她霍然抬头。
什么是……再受一回?
这反应可不像是完全被逼迫的样子。余氏微微眯了眯眼,巴不得此事闹得再乱点大点才好。
“看来五女郎是忘了。”她轻柔抚了抚江宾的额发,神色爱怜,“小郎只要一沾羊乳就会浑身赤痒。可当初那碗兑了羊乳的酥酪,可是从你院里送来的……”
锋利钩爪探入深处,将那份被刻意淡去的久远记忆撕扯得鲜血淋漓。
宁氏郁郁而终。
兄妹二人幼弱无助,无异于待宰羔羊。
心智尚未成熟的情况下,哪知人心险恶?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