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少平啊，这手续你得等下午才能批下来。”港口办事员低著头，一边用手拨算盘，一边慢吞吞地说。
“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上午出单吗”陆少平忍住火气。
办事员抬了抬眼皮，嘆气：“上面突然多了个检查程序，你知道的，我们这也是按规矩来。”
这话一听就不对劲。陆少平心里有数，“突然多的程序”，多半是有人提前做了手脚。
这时，一个穿著蓝布褂、戴草帽的中年男人从仓库另一边走过来。
“咦，这不是陆少平吗好几年没见了！”
陆少平一愣，仔细一看，是老乡王福生。以前在市里机械厂干过，现在听说调到港口来做装卸队长。
“福生哥！你怎么在这”
“哎，还不是去年厂子效益不好，就调过来混口饭吃。”王福生笑了笑，递来一根烟。
“刚才听仓库里的人说，你们厂的设备手续被卡住了”
陆少平点点头：“嗯，说是检查程序临时加的。”
王福生眯起眼，低声道：“我可听见点別的……好像有人提前打过招呼，让你们的单子慢走一步。”
陆少平心头一震：“谁”
王福生看了看四周，压低声音：“我没听全，只知道是咱厂的一个姓赵的打的电话。那口音，一听就是咱那边的。”
这话像一颗石子丟进心湖，激起层层涟漪。
姓赵的……还能是谁
陆少平强压住心里的怒火：“福生哥，这事你能帮我打听打听吗我欠你一份情。”
“行，不过你也要小心点，这里有些事，打听多了不一定是好事。”
晚上，港口小旅馆
房间里，昏黄的灯泡忽闪忽闪的。陆少平坐在床边，把白天的事理了个遍——
老旧车床的螺母事件、客户验货时的添油加醋、还有这次的港口延误……
这些事加在一起，不是巧合。
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。
“少平，是我。”
是司机老李。
老李进门后，神色有些不自然：“少平，我……我得跟你说实话。”
陆少平抬头看著他：“你说。”
老李咽了口唾沫，声音发颤：“出发前，赵科长塞给我几张票子，让我……让车坏在半路上。后来港口这边手续的事，我猜也是他安排的。”
陆少平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：“你为什么现在才说”
老李低下头：“我怕……可今天看你一个人忙到深夜，还挨厂长骂，我心里实在过不去。”
沉默了好一会儿，陆少平才开口：“老李，这事我知道了，你先別声张。”
三天后，回到厂里
厂长脸色依旧不太好看：“少平，这次损失虽然客户没追究，但厂里压力很大。”
“厂长，我想和您单独谈几句。”陆少平神情平静。
办公室门关上后，陆少平从包里拿出一份小本子——是他这段时间的记录，上面详细写著每次事故发生的时间、地点、相关人员，还有几位工人的口述证明。
“厂长，您可以看看。这几件事，看似巧合，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——每次出事，赵德柱都在场，或者提前接触过相关人。”
厂长皱眉翻看，越看越沉。
“这些……你有確凿证据吗”
“有。”陆少平把一张小录音机放到桌上，按下播放键。
里面是司机老李的声音——虽然有点发颤，但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厂长听完，沉默了很久：“少平，这事暂时別外传，我需要时间调查。”
陆少平点点头：“我明白。但厂长，如果再任由他下去，厂里的信誉迟早被毁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