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门“吱呀”一响,王福生推门进来,身上带著一身雪:“少平,没睡吧”
陆少平把炉盖掀了掀:“睡不著,炉火快灭了,添点柴。”
王福生抖落袄上的雪,坐到火炉边烤手:“我刚从供销社回来,獾皮给人看了看,收皮的老刘说品相不错,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“你先拿著钱用吧,我这儿不急。”陆少平说著,给他倒了杯热水。
王福生接过水,却没喝:“少平,今天二狗子说的事……你別放在心上。”
陆少平抬头:“你觉得他是胡说”
王福生沉默了几秒:“二狗子嘴快,话有真有假。但我听到过一些风声——赵德柱那人,手伸得长,咱厂子不少人都卖他面子。”
“卖面子是一码事,暗地里使绊子又是一码事。”陆少平的眼神有些冷,“我不怕他玩阴的,就怕牵连別人。”
“你得小心,”王福生压低声音,“倒霉狼王的事,你听说过吗”
陆少平皱眉:“狼王什么狼王”
“前年冬天,咱村西岭那片山里下大雪,狼群饿疯了,有一只灰狼,专挑猎人下手。老李他们说,那狼王一身疤,腿瘸,脾气阴狠。那年,村里三个猎人没回来,枪都给叼走了。有人说它晦气,见谁倒霉谁。”王福生说到这,压低了嗓子,“可你知道它的外號是谁起的吗”
“谁”陆少平直直盯著他。
“赵德柱。”王福生顿了顿,“他在外面给自己取的外號,倒霉狼王。意思是——谁挡他道,谁就倒霉。”
炉火里一块木柴突然裂开,“啪”地溅出火星,仿佛替这句话画了个下句號。
第二天一早,天还没亮,敲门声就急促地响起来。
“少平,开门,是我!”声音是老李的。
陆少平披了件袄去开门,寒风和雪扑面而来。老李一进屋就关上门,鬍子上全是霜:“出事了,福生昨晚回去后路上滑了一跤,没啥大碍,可家里鸡圈被人翻了,三只鸡没了。”
“丟鸡”陆少平一愣。
“是啊,鸡毛全扔在雪地上了,脚印乱得很。我看不像野兽,倒像是人干的。”老李一屁股坐在火炉边,“这年头,偷鸡的不稀奇,可福生家前几天跟谁起了冲,村里人都知道。”
陆少平眯起眼:“你是说——”
老李摆摆手:“我没说谁。可我劝你,这阵子低调点。你厂里那事,传得很快。”
“传得快是谁在传”陆少平心头一沉。
老李摇头:“我也是听別人背后议论的。有人说,你在港口那次是故意拖延,让人白等一天。”
“胡扯。”陆少平脸色沉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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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当然信你,可你也知道,风言风语的事儿,不怕没根据,就怕有人推波助澜。”老李嘆口气,“你可记得,咱这村子的小道消息,比城里的报纸跑得快。”
中午,陆少平去了供销社,想把剩下的野鸡卖了换点白面。刚进门,就看见柜檯那边站著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赵德柱。
他穿著一件旧呢大衣,脸上掛著笑,可那笑像冰一样凉:“哟,这不是少平吗猎得不错啊。”
“托福。”陆少平把野鸡放在柜檯上,“收几斤白面。”
赵德柱不急著走,反而慢悠悠地说:“听说你厂里年底要评先进个人这可是个露脸的机会。”
“评不评无所谓,我干好自己的活就行。”陆少平语气平淡。
“那可不一定。”赵德柱笑了笑,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划过来,“有些事,你干得好,可不代表別人看你顺眼。你说呢”
陆少平没接话,只是看著柜檯员过秤、装袋。
赵德柱拍拍他肩膀:“少平啊,做人嘛,得懂得避避风头。不然,风颳起来,可不只吹灭炉火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