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,像有只表在里面倒转。
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。我换了份工作,搬到了城西,离医院和女中都很远。手腕上的红痕彻底消失了,再也没有在凌晨三点十四分准时醒来。
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,我在整理旧物时,发现爷爷的日记里夹着张纸条。是张病历单,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初七,患者姓名:阿禾,诊断结果:精神失常,症状:总说有穿长衫的男人要杀她,手里攥着块铜表不肯放。
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,是爷爷的笔迹:“她不是疯了,是真的怕。”
我突然想起女孩说的话——阿禾给她讲和先生谈恋爱的故事。或许那场爱恋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,男人接近她,就是为了那块表。而阿禾的怨气里,除了恨,还有未散尽的痴。
深夜,我被抽屉里的响动惊醒。桃木盒子在剧烈震动,里面的“咔咔”声越来越响,像有什么东西要破盒而出。我冲过去拉开抽屉,盒子已经裂开,半块胭脂盒滚了出来,上面沾着新鲜的血渍。
血渍在桌面上汇成个箭头,指向窗外。
我走到窗边,看到楼下的路灯下站着个穿长衫的男人。他背对着我,手里拿着块铜表,正对着月亮晃,表盖敞开着,里面的液体泛着银光。
他缓缓转过身,脸上没有五官,只有个黑洞洞的窟窿,像被人用刀挖过。
铜表的“咔咔”声从楼下传来,和抽屉里的响动合在一起,变成整齐的鼓点。我的手机突然亮起,是条新的视频,画面里是城南女中的废墟,阿禾站在月光下,手里的表正对着天空,里面的液体已经满了,顺着表壳往下淌,在地上汇成条血河。
血河尽头,那个穿长衫的男人正一步步走向她。
视频的最后,是女孩的声音,带着满足的叹息:“先生出来了,他们终于在一起了。”
抽屉里的响动停了。我低头看向桃木盒,里面的半块胭脂盒不见了,只剩下个完整的铜表,表盖内侧刻着新的名字——我的名字。
窗外的男人消失了,只有铜表的“咔咔”声还在夜色里回荡。我知道,故事还没结束。阿禾和她的先生或许在另一个时空重逢了,但这块表,需要新的“喂表人”来维持它的存在。
手机屏幕亮起,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,只有一张照片。照片里是个穿西装的男人,手里拿着块铜表,正在擦拭,背景是我新公司的前台。
他的手腕上,有道月牙形的红痕,正在慢慢变深。
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腕,那里光洁如新,却隐隐传来熟悉的发烫感。远处的钟楼敲了三下,最后一声钟响落下时,我的手机屏幕上,时间正好跳到三点十四分。
表盖在抽屉里“啪”地弹开,绿光从缝隙里渗出来,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影子,像条正在等待猎物的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