盘一样的暗红色粘液。
箱子打开的瞬间,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里面没有黄金,只有七个头颅,皮肤早已腐烂,颅骨上却都刻着算珠的纹路。最上面那颗头颅的眼眶里,嵌着半只断裂的紫檀木算盘。
“原来他把账记在了这。”老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他手里握着另一半算盘,正是当年账房先生上吊时用的那只,“先生当年没算错,是祖师爷把黄金换成了鸦片,他不肯同流合污,才被活活打死。”
血算盘突然从阿武手里飞出,和老鬼手里的半只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。完整的算盘发出刺眼的红光,七个头颅同时睁开眼,黑洞洞的眼眶里,流出暗红色的血泪。
“总算……对上了。”长衫先生的虚影站在红光里,露出释然的笑。
三、清账
老鬼死在当天夜里。他想把完整的血算盘扔进海里,却被海浪卷了回去,尸体第二天漂在码头,肚子里灌满了海水,涨得像个皮球,每根手指都被硬生生掰断,摆成算珠的形状。
李警官把阿武叫到警局,桌上摊着泛黄的卷宗。“账房先生叫沈砚之,”他指着照片上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,“他的女儿当年没被卖到南洋,被你奶奶救了,后来成了你的婶婶。”
阿武猛地抬头,算珠嵌进掌心的地方传来剧痛。
“你叔叔查的不是黑帮,是自己岳父的冤案。”李警官推过来张照片,是阿武小时候和叔叔的合影,“你婶婶临死前,把沈先生的日记交给了他。”
日记里记着最后一笔账:“黄金三百两,换鸦片十箱,害死人命七条,当以七命抵,然血债难清,需以算盘为凭,代代追讨。”
窗外的雨停了,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码头。阿武看见祠堂的飞檐上,站着个穿长衫的虚影,正低头拨动手里的算盘。
回到祠堂时,血算盘静静地躺在供桌上,算珠不再发红,紫檀木的纹路里干干净净,像是从未沾过血。阿武伸手去碰,却发现算盘轻得离谱,像是空的。
他把算盘翻过来,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:“账清人散,珠归原处。”
当晚,阿武把血算盘埋在了三号仓库的地基下。填土时,他听见泥土里传来细微的算盘响,像是有人在低声道谢。
三个月后,阿武解散了和义联,把码头的地捐给了政府。李警官在整理旧档案时,发现民国二十三年那桩赈灾款案的卷宗里,多了张崭新的算珠,上面刻着“结清”二字。
没人再见过那个穿长衫的先生,也没人再听见半夜的算盘响。直到那年冬天,一个小孩在祠堂遗址捡到颗紫檀木珠子,回家后夜里总说要算算术,母亲发现他的作业本上,用铅笔写满了民国年间的账目,最后一行画着个戴圆框眼镜的笑脸。
而码头新建的图书馆里,管理员总在闭馆后听见三楼有算盘响。那里存放着所有关于码头历史的档案,其中最旧的那本,封皮内侧贴着半颗褪色的算珠,在月光下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红光。
阿武离开码头那天,特意去了趟海边。退潮的沙滩上,散落着七颗光滑的鹅卵石,排列成算盘的形状。他弯腰捡起最中间那颗,石缝里卡着点暗红色的东西,像是干透的血。
远处传来轮船的鸣笛声,阿武把石子扔回海里,转身走向车站。海风掀起他的衣角,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,屏幕上跳出条陌生短信,只有一行字:
“新账已开,待君来算。”
阿武的脚步顿住了,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,那里的疤痕不知何时变成了算盘的形状,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