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水泡胀的手指骨,正好七根,用红绳捆着,像串算珠。
血算盘上,又多了颗刻着“杰”字的算珠。
阿武开始失眠。每到午夜,总能听见祠堂里有翻账本的声音。他偷偷躲在窗后看过,月光下,那只血算盘自己在供桌上滑动,算珠噼啪作响,而供桌前的空地上,似乎跪着无数个模糊的人影,都在低头拨弄着无形的算盘。
“他们在算自己的账。”老鬼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,手里攥着个黄纸包,“这是从城西破庙里求来的符,道士说能镇邪。”
黄纸刚靠近祠堂门,就“腾”地燃起绿火,灰烬飘进屋里,正好落在血算盘上。那些算珠突然剧烈震颤,缝隙里渗出的血珠飞溅起来,在墙上拼出个“债”字。
老鬼惨叫一声,捂着脸倒在地上。阿武扯开他的手,看见他左脸上多了个算盘形状的血印,每颗“算珠”都在往外冒血。
“它不高兴了。”阿武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谁让你随便动它的?”
老鬼这才说实话。二十年前,他还在帮虎联帮管账,为了贪墨一笔赌资,把账房先生的女儿卖到了南洋。那先生后来疯了,在自家梁上挂了把算盘,上吊前用血写了满墙的数字。
“那先生……也戴圆框眼镜。”老鬼的眼球往上翻,“跟你梦里的一模一样。”
阿武猛地攥紧血算盘,紫檀木的边缘嵌进肉里。他终于明白,这血算盘不是在算和义联的账,它在算所有沾过血腥的账,从民国到现在,一笔都不会漏。
二、对账
第七个死者是在屠宰场被发现的。虎联帮最后一个堂主,被人用铁链吊在杀猪架上,肚子被剖开,里面塞满了猪内脏,唯独少了心脏的位置,嵌着颗染血的紫檀木算珠。
现场的血字写着“欠心一颗”。
阿武赶到时,李警官正蹲在血泊里,用镊子夹起半张撕碎的当票。“民国二十三年的,”他抬头看向阿武,眼神里带着探究,“上面的印章,是当年那个账房先生的当铺。”
雨又开始下了,雨水混着血水在地面流淌,绕过阿武的靴底时,突然拐了个弯,在泥地上画出半只算盘的形状。
“你不觉得奇怪吗?”李警官站起身,雨衣上的水珠滴落在枪套上,“死的人都和二十年前那笔赈灾款有关。虎联帮初代龙头是当年的运钞车司机,张老三的爹是会计,就连淹死在码头的那两个醉汉,爷爷都是当年的守卫。”
阿武的手指突然剧痛,血算珠最上面那颗“武”字算珠,竟然嵌进了他的掌心。他看见算珠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——是他那个被推下楼的叔叔,手里正拿着举报黑帮的信。
“还有你叔叔。”李警官的声音像冰锥,“他当年查的,根本不是黑帮斗殴,是有人在码头私藏当年没烧掉的赈灾款。”
祠堂的方向传来算盘响,声音穿透雨幕,清晰得像是在耳边。阿武转身就跑,李警官在身后喊:“那笔钱根本没被私吞!账房先生把它换成了黄金,藏在……”
后面的话被雨声吞没了。阿武冲进祠堂时,看见血算盘正在供桌上疯狂跳动,算珠一颗颗弹起,又重重落下,在桌面上砸出深凹的坑。
供桌前跪着个穿长衫的虚影,正是梦里那个戴圆框眼镜的先生。他手里的毛笔蘸着血,在墙上写满了数字,最后一笔划破墙壁,露出后面的砖缝——里面塞着张泛黄的纸条。
阿武伸手去抠,指尖刚碰到纸条,就被一股力量拽住。他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拿起血算盘,算珠自动排列出串数字:1931.6.17。
民国二十三年六月十七,是账房先生被打死的日子。
“对不上……”长衫先生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,带着哭腔,“我的账……总也算不对……”
阿武突然想起叔叔临死前说的话:“码头的地基里,有金子在哭。”
他冲出祠堂,直奔码头最老的三号仓库。挖掘机刚挖到三米深,铲斗就碰到了硬物。阿武跳下去扒开泥土,露出个生锈的铁皮箱,箱盖缝隙里,渗出和血算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