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冬的寒意刚漫过涤尘轩的瓦檐,青萝正踮脚擦拭那只石蟾蜍茶宠。指尖触到蟾蜍眼睑时,忽然顿住——往日里总泛着温润灵光的石质,今日竟透着一丝冰寒,连那道天然形成的“泪痕”纹路,都像结了层细霜。
“师父……”她下意识呢喃,话音未落,茶室里突然响起“叮”的一声轻响。九盏茶具整齐陈列在案上,最中间那只“涤尘盏”的杯沿,正微微震颤,在光洁的釉面上映出细碎的波纹。这异象让青萝心头一紧,师父消散那日,这九盏茶具也是这般异动,随后便归于死寂,如今怎会突然苏醒?
守在门外的凡人茶徒阿桂闻声进来,见青萝脸色发白地盯着茶具,忙问道:“青萝姑娘,出什么事了?”他是茶心临终前托付的传人,虽无灵根却心性纯良,每日雷打不动地来打扫茶室,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。
青萝刚要开口,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,快得像阵邪风。阿桂只觉后颈一凉,转头去看时,却见庭院里那棵茶心亲手栽种的老茶树,不知何时落了一地新叶,叶片上竟都带着焦黑的孔洞,像是被什么阴邪之气侵蚀过。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昨夜还好好的!”阿桂惊得声音发颤。
青萝捏紧了袖中的菩提子手串,那是慧觉禅师留下的信物,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暖意,护着她的心神。她想起师父消散前说的“树欲静而风不止”,原本以为三界尘埃落定,却不知暗处的风,早已在青萍之末悄然兴起。
三千里外的黑风谷,一处隐蔽的山洞里正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。十几名身着灰袍的修士围坐在血阵中央,阵眼处供奉着半块残缺的令牌,正是清虚子一脉的信物。为首的枯瘦老者双目赤红,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符纸,上面用鲜血画着诡异的符文。
“掌门虽败,但我等清虚一脉岂能就此覆灭?”老者声音嘶哑如破锣,“茶心那小贱人消散了,玄鉴不知所踪,这正是我们夺回茶魄、重振宗门的良机!”他将符纸抛向空中,符纸瞬间燃烧,映出茶心的虚影,引得众修士齐声咒骂。
一名面色阴鸷的中年修士上前一步,沉声道:“长老,那九盏茶具还在涤尘轩,传闻里面藏着茶圣陆羽的道韵,若是能夺到手,不仅能修复掌门留下的伤势,还能掌控三界茶脉!只是……文正先生的儒门弟子近日在涤尘轩附近布下了暗哨,不好下手啊。”
枯瘦老者冷笑一声,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香囊,里面不知装着什么东西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:“文正那老匹夫的浩然正气又如何?这是用百鬼怨气炼制的‘蚀圣香’,专克儒家正气。今夜三更,你带一队人去涤尘轩引开那些弟子,我亲自去取茶具!”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“记住,动静越大越好,最好能引来妖界的人,让他们以为是儒门要抢妖界秘法,咱们坐收渔翁之利!”
众修士齐声应和,山洞里的血阵光芒更盛,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狰狞可怖。谁也没注意到,洞顶的石缝中,一只通体翠绿的小虫子正悄悄爬动,触角微微颤动,将洞里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了出去。
与此同时,儒家圣地曲阜的藏书阁内,文正先生正临窗而坐,手中捧着一封密报。信纸是特制的蚕茧纸,上面的字迹用朱砂混着松烟写成,遇邪则显。此刻,“古战场”三个字正泛着淡淡的红光,像三颗跳动的火星。
“先生,这密报是边境的弟子传来的,说是在漠北的古战场遗址,感应到了清虚子的气息,而且……比之前更阴邪十倍。”侍立在旁的弟子颜回之语气凝重,“弟子已经查过,那处古战场是千年前景帝伐妖的地方,埋了数十万妖兵和将士的尸骨,阴气极重,若是被清虚残党用来修炼邪功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文正先生放下密报,指尖摩挲着案上的《论语》,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茶叶,那是茶心上次送来的“涤尘初雪”。他长叹一声,目光望向窗外的晴空,缓缓道:“‘山雨欲来风满楼’,茶心姑娘以自身为代价涤荡三界,终究没能彻底根除这些毒瘤啊。”
颜回之握紧了腰间的佩剑,眼中满是义愤:“先生,弟子愿带一队师兄弟前往漠北,定要将那些残党一网打尽!”<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