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措。聂小倩鼓励道:“秋痕,不拘什么,说说便是。”
聂秋痕定了定神,瞥了林曦一眼,低声道:“那……那我说个笑话吧。说有一人极爱菊,种了满园。友人来访,赞其菊好。此人得意道:‘非但花好,更妙在绿叶扶疏。’友人细看半晌,道:‘兄台,依小弟看,这叶子……似乎被虫蛀得不轻啊。’” 说罢,自己先忍不住掩口笑了。
众人先是一愣,随即哄堂大笑。连一向严肃的波罗奢密多罗法师都莞尔摇头。这笑话虽浅,却生动有趣,冲淡了方才诗词的清冷,添了几分烟火气。林曦也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,心中莞尔,觉得她纯真可爱。
聂小倩心中暗叹,这丫头,心思单纯,这般情态,只怕明眼人都看出她对林曦的情意了。
酒过三巡,菜上五味。席间众人谈天说地,从佛法说到诗词,从养生说到各地风物,其乐融融。林曦虽话不多,但每每开口,皆能切中要害,见解独到,令众人不敢小觑。天竺法师更是与他探讨起星象与轮回之理,林曦以自身对“奇点”和星钥的感悟,结合此界认知,应答如流,虽未露底细,却也让法师连连称奇,引为知己。
聂秋痕坐在姑姑身边,听着林曦与众人侃侃而谈,看他从容不迫、风姿隽爽的模样,心中又是骄傲又是甜蜜,只盼这宴会永不散场才好。
宴至酣处,聂小倩命人撤去残席,重新沏上香茗,端上各色鲜果。众人移步窗边,凭栏赏菊。但见窗外菊花开得如火如荼,在秋阳下熠熠生辉,与轩内众人的锦衣华服相映成趣。微风过处,竹影摇曳,菊香混着茶香、果香、熏香,沁人心脾。
聂小倩与慧明长老、天竺法师在一旁叙话。林曦与聂秋痕则悄悄踱到回廊尽头一处僻静角落。此处有一株极大的西府海棠,虽已过花期,但枝叶繁茂,正好遮出一片阴凉。脚下池水清澈,几尾锦鲤悠然游弋。
两人凭栏而立,一时无言。经过方才宴上的互动,彼此间那层薄纱似乎又透明了几分。
“林大哥,”聂秋痕低声唤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和欢喜,“你方才那首诗,真好。”
林曦转头看她,见她脸颊绯红,眼波流转,比那院中最艳的菊花还要娇媚几分,心中微动,温声道:“信口胡诌罢了,不及秋痕你的笑话有趣。”
聂秋痕抿嘴一笑,低下头,手指绞着衣带,轻声道:“我……我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顽笑话,让林大哥见笑了。”
“怎会,”林曦看着她小巧的发旋,语气愈发温和,“真实自然,最是难得。”
这话听在聂秋痕耳中,无异于最动听的情话。她鼓起勇气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他:“林大哥,你……你觉得兰若寺好吗?你……会一直留在这里吗?”
这话问得直接,却也道出了她心中最深的期盼与不安。
林曦迎上她期待又忐忑的目光,心中百感交集。兰若寺的安宁,聂小倩的照拂,尤其是眼前这少女毫无保留的情意,都让他感到温暖与留恋。但他深知自己身负重任,前路茫茫,归墟的阴影、星萤豆子的下落、自身的谜团,都如同悬顶之剑,岂能贪恋一时温柔?
他沉默片刻,不忍见她失望,却也无法欺骗,只得斟酌道:“兰若寺很好,聂娘娘待我甚厚,秋痕你……也极好。只是,我尚有未了之事,恐不能久居。”
聂秋痕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,一层水雾迅速蒙上眼眸。她强忍着泪,颤声道:“我……我知道的。林大哥不是寻常人,定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我……我不该问的。” 说着,眼泪已如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。
林曦见她如此,心中一阵刺痛,下意识地伸出手,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。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,两人皆是一颤。
“别哭,”林曦声音低沉,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惜,“世事难料,或许……他日事了,我还会回来。”
这话虽未承诺什么,却给了聂秋痕一丝渺茫的希望。她抓住他的衣袖,仰起泪眼,哽咽道:“真的吗?林大哥,你会回来看我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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