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落在了他手中那本颜色略深的账簿上。
毛襄快步走到朱元璋面前,单膝跪地,双手将账簿高举过头顶,声音沉凝得如同山岳:
“陛下!臣于陈砚书房字纸篓底层,搜得此物!请陛下御览!”
朱元璋的重瞳骤然收缩!他接过那本账簿,入手微沉。他并未立刻翻开,只是目光落在封皮上那几个字——《雁门县三年钱粮支应明细总账·甲字密档·不可示于人前》!
一股不祥的预感,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!他缓缓翻开第一页……
时间,在朱元璋一页页翻动账簿的动作中,仿佛被无限拉长。堂内落针可闻,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。朱元璋脸上的表情,从最初的阴沉,渐渐变得凝重,眉头越锁越紧,重瞳之中,风暴在无声地酝酿、积聚!当他看到那些被清晰标注出来的“经手克扣”的官员姓名,尤其是其中几个隐隐指向中书省和某些卫所将领的名字时,一股无法遏制的、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,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眼底轰然爆发!
“好!好!好!”朱元璋猛地合上账簿!动作不大,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!那本账簿在他手中被攥得咯吱作响!他连说了三个“好”字,声音低沉得可怕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、帝王的酷烈!
“好一群国之蠹虫!好一个雁门县!好一个陈砚!”他猛地抬头,重瞳之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,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县衙的屋顶,直刺应天府的方向!
“毛襄!”
“臣在!”
“给咱……”朱元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,带着斩尽杀绝的残酷意志,正要下达雷霆之令——
“陛下!”马皇后的声音清越而急促地响起,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和不容置疑的提醒!
朱元璋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,沸腾的杀意瞬间一滞!他猛地看向马皇后。
马皇后没有看朱元璋,她的目光,却落在了毛襄身后——那里,两名缇骑正抬着一个不大的、沾满泥土的密封陶瓮走进来。
毛襄立刻会意,指着那陶瓮,声音依旧沉凝:“陛下,此乃后衙柴房灶下新土中挖出!内藏……历年州府钱粮拨付原始签收底档及……截留批文副本!”
铁证!如山铁证!
马皇后这才看向朱元璋,眼神交汇,无声的默契胜过千言万语。现在,不是大开杀戒的时候!现在,最关键的是……那个留下这本“保命账”和这些铁证、此刻正昏迷不醒、一心求死的人!
朱元璋胸膛剧烈起伏,眼中的暴怒如同被强行压抑的熔岩,翻腾不息。他死死攥着那本《甲字密档》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,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,猛地射向内室的方向!
“陈砚……”朱元璋的声音如同受伤的猛虎低吼,带着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狂怒和一种更深沉的、无法理解的探究,“你给咱醒来!给咱说清楚!你到底是忠!是奸!是蠢!还是……把咱这大明江山,当成了你的棋盘?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