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晨阳死死攥紧拳头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强迫自己一步步向后退，直到退入厨房门口，彻底离开她的视线。
直到他消失，龙皓月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，任由林雨将她扶回沙发，小声地啜泣起来。
李晨阳靠在厨房冰冷的墙壁上，缓缓蹲下身，将脸埋在臂弯里，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。男儿有泪不轻弹，只是未到伤心处。此刻，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心痛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林雨悄悄走过来，站在厨房门口，小声说：“哥哥…皓月姐没事了，就是吓到了，膝盖有点红…我已经安慰过她了…”
李晨阳没有抬头，只是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林雨犹豫了一下，声音更低了：“哥哥…你别太难过了…皓月姐她…不是故意的…她只是生病了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李晨阳的声音沙哑，“我只是恨我自己…”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，恨自己现在连靠近她都成为一种伤害。
那天之后，李晨阳变得更加沉默。他更加努力地研究系统资料，翻阅各种心理学书籍（电子版），尝试理解龙皓月的状态，学习如何更好地帮助她。他兑换了更多温和的、可能有辅助作用的东西：柔软的毛绒玩具（被龙皓月漠视）、口感更好的营养补充剂、甚至是一盆小小的、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（放在她窗台，她偶尔会看一会儿）。
他小心翼翼地，像修复一件破碎的无价珍宝，极尽耐心地，从每一个细微处着手。
日子一天天流逝，窗台上的小白花开了又谢。龙皓月依旧沉默，依旧会对李晨阳感到恐惧，但发作的强度和频率似乎略有下降。她偶尔会在看向窗外时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捕捉的迷茫和…思索？她开始更长时间地待在客厅，有时甚至会无意识地用手指划过童话书的插图。
希望如同石缝中的小草，艰难而缓慢地生长着。
直到一个周末的傍晚，夕阳的余晖将客厅染成温暖的橙黄色。林雨在阳台收衣服，李晨阳在厨房准备晚饭。
龙皓月独自坐在沙发上，怀里抱着一个柔软的靠垫，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窗外染红的天际线。
忽然，厨房里传来“哐当”一声，似乎是锅盖掉在地上的声音，紧接着是李晨阳一声压抑的痛呼——他不小心烫到了手。
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安静的黄昏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龙皓月身体下意识地一颤，猛地抬起头，看向厨房的方向。她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熟悉的恐惧，身体绷紧。
但这一次，那恐惧没有立刻占据全部。她眨了眨眼，金色的眼眸中，恐惧与一种极其细微的、困惑的、近乎本能的关切交织在一起，如同投入湖面的两颗石子，漾起混乱的涟漪。
她听着厨房里李晨阳压抑的抽气声和急促用水冲洗的声音，抱着靠垫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。
她张了张嘴，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微弱、几乎听不见的、气音般的音节：
“…疼…？”
这个音节轻得像羽毛落地，却仿佛一道微弱的闪电，瞬间劈开了凝固的空气。
她自己似乎也愣住了，眼中闪过一丝茫然，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个声音。随即，恐惧再次上涌，她猛地低下头，将脸埋进靠垫里，不再看向厨房。
但那一刻极其短暂的、近乎本能的反应，却清晰地落在了刚刚从阳台抱着衣服进来的林雨眼中，也落在了强忍着手背灼痛、屏息凝神关注着客厅动静的李晨阳耳中。
时间，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了一秒。
微光虽弱，却终于真正照进了裂痕深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