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回 六耳残念搅阴阳 五圣悟道破迷障
五圣踏着夕阳向东而行,西天被晚霞烧得通红,像打翻的丹炉将云彩淬成流动的金箔。玄奘的袈裟在风中猎猎作响,沙僧肩上的禅杖坠着的铜铃偶尔轻晃,叮咚声被暮色渐渐吞噬。八戒拖着钉耙蹭过碎石路,在沙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辙痕,时不时揉着肚皮嘟囔:\"这走了整日,莫不是要把俺老猪走成干巴肉?\"
悟空耳尖忽然动了动,那毛茸茸的耳朵像两片灵敏的树叶,在晚风中微微震颤。他倏然转身,金箍棒已握在掌心,棒尖泛起幽蓝电光。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既像小猴踏碎桃核的清脆,又似利爪刮擦青石的刺耳,却偏偏隐在八戒拖沓的脚步声里,若不是他火眼金睛,顺风耳通天,险些就被这障眼法瞒过。
\"师父莫动!\" 悟空话音未落,已化作一道金芒掠向声源处,金箍棒横扫间,卷起漫天沙尘。待烟尘散尽,地上只余半枚破碎的桃核,表面裂痕处泛着诡异的紫黑色,在暮色中隐隐渗出缕缕黑雾。
他猛地回头,金箍棒已下意识横在胸前,棒身的冷光映出五行山裂缝中跃出的金丝猴。这猴头毛色金亮,却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灰调,手中桃核的果肉早已发黑腐烂,露出的核仁上竟用工整的篆字刻着 “真假” 二字,笔画间还残留着暗红的汁液,像是用鲜血写成。
“这猴头有点古怪。” 悟空眉峰微蹙,金箍棒在掌心滴溜溜转了三圈,棒身流转的金光突然泛起涟漪。倒映其中的金丝猴影子开始扭曲、拉长,皮毛褪成灰黑,嘴脸渐渐变得狰狞,化作六耳猕猴的模样 —— 尖牙上还沾着当年如来佛祖莲台的金色花瓣,那双与悟空一模一样的火眼金睛里,燃烧着不甘的烈焰。
记忆如潮水般裹挟着腥风血雨涌来,雷音寺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对峙在眼前轰然炸开。紫电青霜般的金箍棒相撞,迸溅的火花如流星坠落,噼里啪啦砸在如来宝相庄严的莲台上,将漫天佛光都映成了血色。两个 “悟空” 皆红着眼嘶吼,震得三十三重天簌簌发抖,连八部天龙都屏息缩在云层之后。
六耳猕猴眼底翻涌的迷茫如深渊迷雾,与他自己的魂魄产生诡异共鸣。那迷茫深处,藏着困兽般对 “身份” 的疯狂叩问,更有困在宿命牢笼里的不甘与绝望。当如来的金钵裹挟着无量威压从天而降,扣下的刹那,时空仿佛凝固。六耳消散前的叹息穿透千年时光,混着莲台的檀香、硝烟的焦糊与喉头腥甜,在晚风里凝成实质:“原来你我本是一体......” 这低语似诅咒,似解脱,在五圣耳边不断盘旋,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敲打着他们尘封的道心。
金丝猴突然发出尖啸,声音刺破云霄,震得周遭的树叶簌簌坠落。它周身泛起灰雾,雾中浮现出万千猴影 —— 有大闹天宫时身披锁子黄金甲、头戴凤翅紫金冠的齐天大圣,正抡棒砸向凌霄宝殿的匾额;有五行山下的囚徒,铁链穿透琵琶骨,鬓边的野草结满冰霜;还有戴着紧箍咒的行者,袈裟沾满尘土,却依旧坚定地护在唐僧身前。
这些猴影同时举起金箍棒,棒身的符文亮起,朝着悟空打来。棒风里裹挟着六耳猕猴的嘶吼,那声音与悟空自己的嗓音重叠,分不清是谁在发问:“你分得清哪个是真,哪个是假吗?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妖猴,还是那个循规蹈矩的行者?”
八戒晃着蒲扇大耳,边走边用耙柄敲着酒葫芦打着拍子:\"高老庄里好风光,娘子蒸饼甜又香 ——\" 沙哑的调调惊起路边枯树上两只寒鸦,扑棱棱掠过他头顶时,几根灰羽正巧掉进他敞着的衣领。他抬手胡乱一抓,忽然觉得脚下不对劲 —— 平日里硌得脚底生疼的碎石子没了踪影,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黏腻绵软的触感,仿佛陷进了嫦娥仙子揉的桂花糕里。
低头的瞬间,酒葫芦 \"当啷\" 落地。原本蜿蜒向高老庄的黄土道,此刻正泛起诡异的幽蓝光晕,青石板缝隙里渗出的冰水顺着他草鞋编织的纹路疯狂倒灌。刺骨寒意顺着脚腕攀上膝盖,冻得他浑身肥肉都在打摆子。更骇人的是,远处传来熟悉的冰裂声,无数冰棱从地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