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,夏三爷佝偻着背走了进来。
刚从砖厂回来,他的裤脚还沾着泥点,带着一身盐碱地的土腥味儿和淡淡的烟味。
他那张被岁月和沉重生活压出深深沟壑的脸,依旧是惯常的沉默严肃,没什么表情。
桂珍看见三爷,心瞬间又提了起来,怯生生地叫了声:“三叔……”手指紧紧攥着那把瓜子,几乎要捏碎。
夏三爷没应声,目光在桂珍苍白惶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,又落在她手里那块小小的红糖上。他浑浊的眼珠里看不出情绪,只是缓缓走到炕桌边,端起自己的粗瓷大碗,灌了一大口凉白开。喉结滚动,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。
放下碗,他用那双布满老茧、骨节粗大的手,抹了一把嘴边的水渍。
“秀云,领你桂珍二姐去西屋住吧。德麟还得在场部住些日子,你们姐俩儿是个伴儿,那屋暖和,也清净。”
夏三爷的声音低沉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分量,仿佛在安排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务事。
没有多余的安慰,没有煽情的表态,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吩咐。然而,就是这句平淡无奇的话,像一块沉甸甸的基石,稳稳地落在了桂珍漂浮无定的心上。
桂珍鼻子猛地一酸,赶紧低下头,大颗的眼泪再也忍不住,砸落在手心里那把暖烘烘的瓜子上。这一次,泪水不再是冰冷的绝望,而是滚烫的尘埃落定。她知道,她真的又有家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