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之劳,你看我这腿……”老吴头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腿,“阴雨天就有点儿抽筋的疼,我也是去拿药的。”
“挺巧的。”桂珍低下头,红了脸。
“呵呵,可不是嘛,你放心,我无父无母,无儿无女,也没结过婚,咱就一个人,就是这腿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国家对咱挺好,有残疾证,吃药看病的不花钱……”
桂珍的脸更红了,头快低到了桌子上。
那顿饭吃得很舒服,老吴头儿没多说什么,只是时不时给孩子夹菜,提醒桂珍慢点吃。
结账时,他掏出钱包,数钱的手很稳,左手的食指缺了一小截,也是早年打仗留下的伤。
从饭店出来,老吴头儿送她们到城门口。
“我知道你不容易,”他看着桂珍,眼神诚恳,“要是你愿意,以后我来照顾你们娘俩。我没啥大本事,但有我一口吃的,就不会饿着你们。”
桂珍低着头,看着自己冻裂的手,半天没说话。
去童家窝棚的大马车来了,她抱着小红利上了马车。
马车跑出老远,桂珍回头看了一眼,老吴头儿还站在原地,阳光里他的身影不算高大,却让人觉得很踏实。
后来他们又见了几次面。老吴头儿每次都带着小礼物,有时是块花布,有时是两斤水果糖,都是给红利的。
他从不提桂珍的难处,只是默默帮她做些事:修好了漏风的窗户,给屋里糊了新的窗纸,还托人在沈阳买了斤红糖,说给红利补补身子。
红利渐渐不怕他了,会主动喊“吴叔叔”,会把自己用狗尾巴草编的毛毛狗给他看。
有次老吴头儿来,红利拿着个缺了角的苹果跑过去:“叔叔,给你吃。”老吴头儿蹲下来,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,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:“真甜。”那是他托人捎给桂珍的。
开春的时候,桂珍带着老吴头去了夏三爷家,算是点头应了这门亲事。
没有大操大办,就请了王婶和几个相熟的邻居,在老吴头儿的宿舍里吃了顿饭。那天三爷破例喝了白酒,脸红红的,流了满脸的泪。
桂珍牵着红利,挎着蓝粗布的包量皮,搬进了老吴头的宿舍。
老吴头儿的宿舍,在农场武装部的后院。是一间十平米的办公室,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,墙上挂着他年轻时穿军装的照片,照片上的小伙子眼神明亮,笑容灿烂。
婚后的日子过得平静又安稳。老吴头儿话不多,但心细。
每天早上他都起得很早,把炉子生好,熬上玉米粥,然后才去上班。
晚上回来,总会顺路买些菜,有时是一把青菜,有时是块肉,说给孩子改善伙食。
他从不提桂珍以前的苦,只是在她累的时候默默接过她手里的活,在小红利生病时跑前跑后地照顾。
秋天的时候,农场里的制绳厂招工,老吴头儿听说后,跑前跑后地帮桂珍报了名。
“你去厂里上班吧,”他对桂珍说,“有份工作,自己手里也能有点钱,心里踏实。”
桂珍一开始有些犹豫,她没读过多少书,怕干不好。
老吴头儿鼓励她:“没事,慢慢学,啥活儿不是人干的?实在不行,我养着你们娘俩。”
面试那天,老吴头儿特意请了假,陪着桂珍去了工厂。他站在厂门口等她,手里揣着个热乎乎的烤地瓜,见她出来,紧张地问:“咋样?”
桂珍点着头,眼里闪着光:“说让我下周一来上班。”
老吴头儿咧开嘴笑了,露出两排整齐的牙:“太好了!晚上咱包饺子吃!庆祝庆祝!”
桂珍进了厂,每月能领到三十多块工资,虽然不算多,但足够她和红利的开销了。
老吴头让她把钱自己存起来,“手里有了过河儿钱心里踏实。”他说。“咱家过日子用不上你的钱,有我呢。”
桂珍干活麻利,又肯吃苦,厂里的师傅们都喜欢她。有次车间主任夸她:“桂珍这活儿干得,比老工人都强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