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掏出一封信,和以往的不同,这封信格外的厚实,上面用指甲划出几道印。
“帮我念念,他都说了啥,咋这么多话?还有后面这些数字说的是啥?”吴玉华把信递给了月英。
月英打开信纸,短短的几行字,触目惊心。
“玉华:组织上批准我转业留城,感情问题也需重新定位。我们离婚吧,孩子归你,抚养费按月寄……”
月英嗓子发干,耳膜嗡嗡地响。
她急忙往后翻,吴玉华说的那些数字,居然是赵建军给她寄过来的津贴账目,让吴玉华按账目的数,归还给他。
月英看了最下面的合计,三百五十八块九毛二分。这对于每月工资只有十八块五的吴玉华来说,无疑是个天文数字。
她转头,看见吴玉华坐在办公桌旁,正用一根火柴棍抠指甲里的黑油,嘴角还挂着笑。
“写的啥?他啥时候能休探亲假?”
月英念不出来,又不能把信折起。
“姐夫说……任务紧,春节回不来了。”
吴玉华“哦”了一声,声音拖得老长,像断线的风筝。“那后面的数字说的是啥啊?”
“说的是他们训练的时间表,”月英扯了个谎,“我这儿还有事,玉华姐,你先回去吧。”
“你看,我这耽误你事儿了,没事没事,我这是私事儿,你忙完再给我念就行。”吴玉华没有多想,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就走了出去。
那一夜,月英把信撕碎,扔进厕所。她蹲在茅坑边,看纸片被粪水浸透,心里却空得慌。她没敢告诉吴玉华,更没敢告诉任何人。
月英第一次,给赵建军写了封信,信里历数了吴玉华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,还得倒班工作的不容易,希望赵建军能重新考虑他的决定。
没几天,赵建军给月英回信了,只有一句话,“月英同志,对不起,我遇到了能与我并肩前进的同志。”
赵建军铁了心的要离婚,月英也没了办法。
纸包不住火。
一个月后,赵建军回来了,两人动了手,吴玉华被打进了医院,听说流下了一个成了型的男婴。
婚还是离了,这次是吴玉华提出来的。
吴玉华被工会的人叫去签字,按手印。她不会写“同意”,就画了一个圈,像当年在车间画次品标记。
从厂工会办公室出来,她没哭,只把自己那份离婚协议撕成碎片,塞进嘴里,嚼得嘴角流血。
当天晚上,她抱着三丫头,敲开月英家的门。“你替我写信,写了五年,是不是?”
月英点头。
“那你也替他回信,是吧?”吴玉华的眼睛像两粒炭火,烧得月英往后退。
“你们合起伙来骗我!他早就变心了,你早知道!”她的声音尖得把房梁上的灰都震下来。
月英怔住,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。她确实替建军写过回信。
那些“玉华,我在西北挺好”“玉华,等申请了探亲假就回家”……可那是她看到吴玉华的焦虑,为了安抚她才写的。
吴玉华把三丫头往月英怀里一塞,转身跑出去。
夜黑得像一缸酱油,月英抱着孩子追了两条街,最后摔进排水沟,膝盖磕得血肉模糊。
吴玉华疯了的消息,是厂卫生所传来的。
人们说,她见谁都喊“赵建军”,喊完就笑,笑完就哭。
月英去看她,被一口唾沫啐在脸上,破口大骂,“你识字,你懂的多,你为啥不告诉我?你跟他好,你们睡一个被窝,合谋把我踢出去!”
月英站在病房门口,像被钉进地里。
她回家,把赵建军所有来信、她代笔的回信、甚至那张印着兰州军区邮戳的信封,全翻出来,一页页烧。
火光照着她苍白的脸,像一场迟到的宣判。
吴玉华被关进了精神病院。家里的三个孩子没了娘。
老大才九岁,带着弟弟妹妹,去厂里领补助。三个孩子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