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,转眼到了端午节。
孟春的风裹着几分凉意,大清早便把夏家院子里的榆树叶吹得满地都是。
夏张氏蹲在灶台边烧火,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,映得她脸上的皱纹都软了些。
可没等粥熬好,她眼角余光就瞥见儿媳妇俊英端着半碗水,刚抿了两口就搁在炕沿上,手撑着墙轻轻干呕起来,脸色比往常的蜡黄,又多了层苍白。
“俊英!你这是咋了?”夏张氏赶紧撂下手里的炉钩子,拍了拍手上的灰就凑过去,伸手想摸她的额头,“是不是夜里着凉了?前儿就见你没胃口,咋不跟娘说呢?”
俊英摆了摆手,声音虚飘飘的:“没事,可能就是起早了有点儿晕,歇会儿就好。”可她话刚说完,胃里又一阵翻腾,赶紧转过身对着灶灰,好半天才缓过来。
夏张氏活了五十多年,见多了村里女人们怀孩子的模样,俊英这反应,怎么看都像是有了。
她心里咯噔一下,也顾不上熬粥了,转身就往院外跑:“德麟!德麟起来了没?”
德麟一大早出去核对工分,刚从大队部回来,手里还攥着本记工分的账本。听见夏张氏的喊声,他赶紧应了:“娘,咋了这是?慌慌张张的。”
“快!你赶紧去后院套上大队那辆马车,送俊英去盘山医院看看!”夏张氏拉着他的胳膊,语气急得发颤,“我瞅着她这模样,别是怀孩子了,也别是有啥别的毛病,得让医生瞧瞧才放心!”
德麟一听也急了,账本往窗台上一扔,撒腿就往后院跑。
大队的马车是去年公社给配的,枣红色的马膘肥体壮,车厢铺着层粗麻布。他手脚麻利地套好车,又从屋里拿了件厚外套往车厢里一扔:“俊英,快上车,咱这就去医院!”
夏张氏扶着俊英坐上马车,自己也挨着她坐下,还从兜里掏出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塞给俊英:“拿着,饿了就啃两口,垫垫肚子。”
德麟坐在前面赶车,鞭子轻轻一扬,“驾”了一声,马车轱辘就压着土路,发出“吱呀吱呀”的声响往盘山城里走。
路边的耕地已经干透了,却没种庄稼。风一吹,空旷的呜呜响,偶尔有几只麻雀从地里飞起来,扑棱着翅膀往远处去。
德麟时不时回头问:“俊英,你还好不?要是颠得慌,咱就慢点儿。”
俊英靠在车辕上,裹着厚外套,摇摇头:“没事大哥,不用急,我缓过来了。”
约莫走了半个时辰,盘山医院就到了。这是城里唯一的医院。红砖平房,门口挂着块掉了漆的木牌子,上面写着“盘山人民医院”。
走进走廊,淡淡的消毒水味飘过来,德麟挂了内科的号。夏张氏拉着俊英,径直往内科找李医生。李医生五十多岁,戴副老花镜,是老盘山出了名的老中医,看妇科最准。
“李大夫,您给瞅瞅我这儿媳妇,这几天总干呕,吃不下饭。”夏张氏把俊英往前推了推,语气里满是急切。
李医生指了指桌后的脉枕:“姑娘,把手伸过来,手腕放平。”
俊英依言伸出手,李医生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,闭上眼睛,手指轻轻动了动,眉头先是皱着,过了一会儿,忽然就舒展开了,还笑出了声:“是好事啊!怀宝宝了,快三个月了。”
“真的?!”夏张氏一下子就激动了,拉着李医生的手连声道谢,“谢谢您啊李大夫,真是太好了!”
俊英站在旁边,脸上也泛起了红晕,可她琢磨着快到上班的时间了,商店里还有一大堆事儿没处理,就拉了拉夏张氏的衣角:“我还得上班呢,要不咱先回去吧?”
夏张氏还想让她再问问注意事项,可架不住俊英催,只能跟李医生又确认了几句“别累着、多吃点有营养的”,就跟着俊英出了医院。
刚到门口,俊英就说:“您跟大哥先回吧,我直接去商店了,不远,走几步就到了。”
“这哪行?你刚知道怀了孩子,咋能走路去?”夏张氏不放心。
“没事,我真没事,商店就二里地,一会儿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