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,车上坐着夏张氏和童秀云。
“婶子,等等,是俊英的娘……”童秀云眼尖,看见站在邮局外面雪地里的张义芝,赶紧叫德麟停了下来。
德麟跳下车,把张义芝搀到车上。
“老妹子,你咋在这儿冻着,”夏张氏拉着张义芝,帮她暖手,“俊英咋样了啊?”
“大夫说难产,要做手术,让德昇签字……”张义芝的泪水又流下来,她替俊英委屈,在她的婆家人面前,俊英的命还是那么危险。
“婶儿,我接到素清大姐的电话就给德昇打电话了,他已经请完了陪产假了,接到信儿就往回赶呢,您别急,咱得顾弟妹,你们都坐稳了……”听张义芝这么说,德麟急红了眼,甩开鞭子狠狠抽在马身上,枣红马吃了疼,在南大街上肆意飞奔起来。
张义芝听说德昇已经知道信儿,往回赶了,心放下了大半。
到了医院门前,马车还没站稳,一行人就跳下车,跟着张义芝,奔了手术室。
小护士拿着手术通知书,急得直跺脚。
给德昇挂完了电话,又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,张义芝反而冷静下来。
她拿过小护士手里的本夹子,“我是刘俊英的妈,这个字我来签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小护士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,犹豫了。
“我也是刘俊英的娘,刘俊英是我儿媳妇,我儿子在部队上,眼下赶不回来,人命关天,我儿媳妇不能有闪失,这个字,我也签,”夏张氏往前上了一步,和张义芝站在一起,“虽然我俩不会写字,可是我俩同意手术!”
小护士拿不定主意,抱着本夹子,进去请示郝大夫了。
没一会儿,小护士攥着本夹子跑了回来,棉鞋踩得地上的雪水乱飞,嗓子还裹着没喘匀的气:“郝大夫说行!快签,签字,产妇这会儿劲儿快耗没了!”
张义芝和夏张氏跟着往手术室里冲,刚到门口就被护士拦下。
产房的规矩严,家属只能在门外候着。
俩老人没敢多争,耳朵死死贴在冰凉的木门上,指节攥得发白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郝大夫的声音裹着热气传出来:“俊英,再咬牙使把劲!孩子头快出来了,别松劲!快!快了!使劲!”
紧接着是俊英压抑的闷哼,细得像被风扯断的棉线,听得俩人的心尖儿一阵发颤。
随着俊英一声痛苦又决绝的长嚎,一阵婴儿响亮的哭声响彻了走廊。
张义芝刚要往门缝儿里再凑凑,手术室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郝大夫摘下口罩,边缘洇着圈儿汗湿的印子,额前花白的头发黏在太阳穴上。
她的怀里抱着个红通通的小襁褓,声音里终于松了劲:“是个闺女!六斤八两,产妇累坏了,得好好歇着。”
话音刚落,襁褓里的孩子突然哭了,声儿脆得像冻裂的冰碴子。
张义芝的手先抖了,上前两步从郝大夫手里接过来,想碰碰孩子红扑扑的脸蛋,又怕碰坏了,只盯着那小拳头攥着的胎发看,嗓子眼发紧:“我……我能看看俊英不?”
“能,轻点走,她刚才可累着了,这就推回病房。”郝大夫笑着让开身。
童秀云和德麟赶紧上前,轮着抬手护着输液架,脚步放得极轻,慢慢把俊英推回病房去。
张义芝和夏张氏跟着进了病房,见俊英脸色还白着,眼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汗,像挂了层细霜。
俩人在床边蹲下来,张义芝先把冻得发僵的手往怀里揣了揣,才敢轻轻碰她的手背。
指尖刚碰到,俊英就醒了,眼尾泛着红,嗓子哑得像磨了沙:“你们咋都来了?”
“傻孩子,咋能不来。”夏张氏攥住她另一只手,声音也软了,“辛苦你了,孩子挺好的,是个贴心的小闺女。”
这会儿童秀云已经把襁褓抱了进来,小心翼翼递到俊英跟前。小家伙闭着眼,小嘴巴还在轻轻吧嗒,像是在找奶吃。
俊英慢慢抬起手,碰了碰孩子的脸蛋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