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脚,猛地转过身。
院门口的雪地里,俊英抱着孩子站在那儿,蓝布棉袄上落了层雪,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。
四目相对的瞬间,他看见她嘴唇动了动,却没发出声音,只有怀里的孩子不知怎的,突然“哇”地哭了起来。
德昇攥紧了行李袋的带子,转身大步往前走,直到那抹蓝色彻底融进雪雾里,才敢用袖口擦了擦眼角。
而院门口的俊英,抱着哭起来的明玥,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,才捂住嘴蹲下来,哭声被风吹得断断续续,像被揉碎的棉絮。
哭声没压多久,就听见胡同口有人喊“俊英”。她抬头一看,是月英站在雪地里,围巾上沾着雪,手里还攥着个烤地瓜,外皮焦黑,正冒着白气。
“你咋回来了?”俊英赶紧抹掉眼泪,声音还带着哭腔。
“车间机器坏了,停工半天。”月英把烤地瓜塞给她,伸手接过明玥。
孩子不哭了,睁着眼睛看她,“大冷天的,站门口哭啥呀?看你那点儿出息。”月英拉着俊英往屋里走,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“噗嗤”声。
俊英把烤地瓜揣在手心,温热顺着指尖蔓延进心里,驱散了些许寒意。
进屋刚坐下,月英就瞥见了桌上的户籍材料,皱巴巴的,不用问也知道,户口还是没办成。
“别哭哭啼啼的了,眼睛不要了?”月英把孩子放在炕头,伸手理了理那些材料,“明玥的户口,我陪你跑。”
俊英咬了一口烤地瓜,甜香在嘴里散开,眼泪却又掉了下来:“姐……现在户口这么难办呢?德昇跑好几趟了,每次都空着手回来。”
她想起德昇上次从派出所回来时的模样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,坐在炕沿上闷着头,一句话都不说。
“有我呢。”月英把材料理整齐,仔细揣进帆布挎包里,“妈当了十年街道纪律组长,跟派出所的王所长是老熟人。当年他媳妇生娃难产,大雪封路,还是妈连夜找了辆板车,推着人往医院跑的。再说,明玥这孩子不能没户口,将来咋上学?总不能一辈子当个‘黑户’。”
她拍了拍俊英的手背,眼神笃定得让人心安。
接下来的几天,月英天天揣着材料往派出所跑。磷肥厂的同事问她咋总请假,她只说家里有急事,转身就顶着风雪往外走。
刚找王所长时,他皱着眉翻材料,手指在“部队证明”那栏敲了敲:“按规定,必须要部队出具的亲属关系证明,而且母亲的签字模糊不清,确实难办。”
月英没走,搬了个板凳坐在所长办公室门口,见着王所长出来倒水,就跟上去絮絮叨叨地说:“王所长,您是不知道,孩子她爸在乌兰浩特,是师后勤部助理呢,一年到头回不了一次家。孩子妈刚生完娃,身子弱得连门都出不去,这孩子夜里总哭,可连个正经名字都落不上户口……”
她从兜里掏出德昇的照片,“您看,多精神的小伙子,在外面保家卫国,家里娃的户口总不能拖着吧?”
月英就这么守了三天,每天来办公室门口坐着,见着谁都念叨德昇的不容易。
第四天早上,王所长终于叹了口气,把材料往桌上一放:“行吧,先让孩子妈补签字,我帮你催催部队的证明。”
月英一听这话,赶紧站起来鞠躬,围巾上的雪都抖落了一地。
转天一早,月英带着俊英去派出所补签字。零下二十多度的天,钢笔水冻得结了冰,写不出一个字。
月英干脆把钢笔捧在手心里,用力的搓,等笔尖能出墨了,就扶着俊英的手,一笔一画地把“俊英”两个字签得清清楚楚。
墨迹干得慢,她就蹲在窗口,借着阳光一点点烘,生怕再出什么岔子。
月英又抽空给德昇排了电报,“速寄证明,愈快愈好”。
电报发出去的那天,雪又下了起来,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在雪地里艰难前行,车铃在空荡的胡同里响了很久。
等了整整七天,邮递员终于又来了。那天的雪下得正紧,他裹着军大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