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风卷着雪沫子往脖子里灌,他把军大衣的领子竖得老高,脚在雪地里来回搓着取暖。
直到日头偏西,那穿蓝布制服的户籍员才端着空茶缸出来倒煤渣,煤灰落在雪地上,烫出一个个小黑坑。
德昇赶紧迎上去:“同志,我再跟您说句实话,我过两天就回部队了,孩子妈身子不好,这事儿我得办利索了。您看,军人证在这儿,我总不能骗您吧?”
户籍员瞥了眼他的军人证,证件照片上德昇穿着军装,眼睛亮亮的。
又看了看他冻得发紫的耳朵,鼻尖上还挂着雪粒儿。沉默了几秒,才撇撇嘴:“行了行了,看你也不容易,明天吧,现在盖章的人已经走了,明天再来,我这也是担着风险呢。”
德昇连忙点头,说了好几声“谢谢同志”,声音都有些发哑。
走出派出所时,太阳已经沉到了屋顶,雪光映着天,亮得晃眼。
他揣着材料往家走,脚步比来时轻快,心里想着:明天就能给明玥上好户口,晚上回去,得跟俊英说,让她也高兴高兴。
德昇原以为第二天能顺顺利利办下户口。
天还没亮他就醒了,把事情在心里过了三遍,连去派出所的路都在脑子里走了一趟。
檐角的冰棱垂着,在初阳下闪着冷光。德昇把材料揣进挎包,踩着雪碴往派出所去。雪粒钻进鞋缝,每走一步都咯吱响,像在替他攥着心。
派出所的铁门拉开一条缝,里面就飘出煤炉的烟味。户籍窗口的玻璃蒙着层薄灰,穿蓝布制服的户籍员仍然低头擦搪瓷的大茶缸,茶缸沿的磕碰处露着白瓷,见德昇过来,头也没抬:“办啥?”
这情景好像是前一天的复制,德昇的心凉了半截。
“同志,给孩子上户口,叫夏明玥。”德昇耐着性子,把材料从窗口递进去,手指冻得发红,指节泛着青,“昨天我来过两次,你说让我今天来……”
“街道那边没有名额了,”户籍员的眼皮跳了一下。
“街道的同志说都跟你们打好招呼了,我明天就得回部队了,想临走前把这事办利索。”德昇的声音有些哀求了,这是他从来不会有的情绪,如果不是为了妻女,依他的性格,早就转身离开了。
户籍员又捏着张义芝家的户口本翻了翻,指尖在“刘俊英”三个字上顿了顿,突然皱起眉:“母亲是谁?刘月英还是刘俊英?”
“刘俊英,”德昇赶紧挑出来结婚证和自己的军人证推过去。
“这上面的字咋这么淡?墨水都晕了,看不清楚孩子母亲的信息,不行。”户籍员说着,拿起茶缸喝了一口。
德昇急了,往前凑了凑,玻璃上蹭出一道印子:“你昨天还说让我今天来,我的证件都是齐全的,能证明孩子跟我有关系,我明天就得回部队了,假期要结束了,你就给办了吧……”
“你这材料不清楚我咋办,再说你看谁办户口来一趟就能办理了?明天再来吧……”户籍员说完把材料推回给德昇,离了座位,去了别的办公室。
空荡荡的办公室里,就剩德昇一个人,他气得把挎包塞进挎包,转身就走。
北风卷着碎雪沫子往衣领里钻,德昇的脚步比来时重了十倍。那些在挎包里揉皱了的本本,像一块块烧红的炭,隔着布料都烫得他心慌。昨天明明反复检查过,怎么偏偏今天就“看不清”了?
推开家门时,棉门帘上的冰碴子掉了一地。
俊英正抱着明玥坐在炕桌边,听见动静猛地回头,眼里的光亮了又暗下去,嘴唇动了动没问出口,只把暖好的搪瓷缸递过来:“先喝口热水,孩子刚睡着。”
德昇接过缸子,指尖的寒意却顺着杯壁窜上来。
他看着襁褓里女儿皱巴巴的小脸,呼吸轻得像羽毛,忽然就红了眼。
在部队扛枪演练从没怵过,可今天对着户籍窗口那层薄灰,对着那句轻飘飘的“明天再来”,他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
“说让明天再去,可我……他就是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