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里之外的乌兰浩特营房,风正裹着沙砾刮得紧,打在脸上像带了刺,铁皮屋顶被吹得呜呜作响,像是在哭。
德昇刚站完两小时岗,棉帽上积的雪一进门就化了,顺着帽檐往下滴水,在肩膀上洇出一大片湿痕。
他搓着手呵气,白雾刚冒出来就被风吹散,手指冻得僵硬,连解扣子都费劲。
“夏助理!你家的信!还有张照片!”通讯员掀着门帘跑进来,棉门帘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,他手里举着个牛皮纸信封,脸上带着笑。
德昇的心猛地一跳,手顿在半空,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,一把抢过信封。
归队快半个月了,除了月英催证明的那封挂号信,这是俊英给他写的第一封信。
他的指尖在信封上反复摩挲,能摸到里面硬挺的照片角,指腹都有些发颤。那一定是孩子的照片。
信封边角被雪浸得发潮,他怕用冻僵的手指撕坏了,把手搓了又搓,捂了又捂,才小心翼翼揭开封口。
一张三寸照片先掉了出来,落在擦得干净的桌面上,边角还带着点温度。
德昇赶紧捡起来,指腹蹭过照片的塑封边缘,视线一下子就挪不开了:照片里的孩子裹着件宝蓝色棉袄,是夏张氏亲手缝的,针脚细密,领口还绣着朵小小的梅花。
孩子的圆脸蛋红扑扑的,眼睛睁得溜圆,黑亮的眼珠像浸在水里的墨珠,正攥着个小银锁看镜头,嘴角开心地咧着,露出一点点粉嫩的牙床。
照片背面是俊英的字,笔画有些歪,却写得娟秀又用力:“冬雪满月照,1970.12.22日”。
“冬雪?”德昇低声念着,心里咯噔一下,他记得给孩子取的名字是,明玥。
德昇赶紧展开信纸。
俊英的字迹带着暖意,透过薄薄的纸页传过来:“德昇,孩子的户口办下来了,可是名字换了夏冬雪。冬雪满月后长了不少肉,她的奶奶给做的棉袄,合身得很。”
他又念了一遍“户口办下来了”,喉结动了动,手指轻轻碰了碰照片上孩子的脸颊,眼眶忽然就热了。
德昇想起临走前,攥着没办成的材料给俊英,她红着眼圈说“我再想办法”时的模样;想起自己蹲在柴房奋力的劈柴,发泄心中的郁气,恨自己连孩子的户口都办不好的无力。
那时他还怕这事儿要拖到明年,没想到户口真的办好了,只是换了名字。
“冬雪,夏冬雪……”他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,虽说夏和冬有些对立,可也还是个透亮的名字,冬天的雪,干净又结实。
他把照片贴在胸口,军衣内侧的温度慢慢焐热了照片边缘,像是焐着孩子的小脸蛋,暖得他鼻尖发酸。
“啥照片这么宝贝?藏得跟机密文件似的。”炊事班的刘耀奇拿着申请表走进来,刚凑到跟前就笑了,“这是你家小闺女吧?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”
“叫冬雪,”德昇把照片递给他,语气里藏不住的骄傲,眼角都带着笑,“户口也办好了,以后就能上学了。”
“这小丫头,眼睛跟你一模一样,亮得很!”刘耀奇捏着照片的一角,看了又看,连连点头,“冬雪?这名儿好,结实!将来准是个能干的姑娘。”
德昇赶紧把照片拿回来,小心翼翼地夹回信里,生怕折了角。这可是他的宝贝,得贴身放着。
“看你宝贝的,啥时候让嫂子带过来,咱全哨所的人都帮你宝贝宝贝。”刘耀奇笑着打趣,把申请表放在桌上,“下个月的报表放这儿啦,抽空给核一下。”
“赶明儿,赶明儿有机会的。”德昇口里应着。
拿起申请表翻看着,和上个月一样,没有特殊的材料需求。他放下心来,把申请表放进抽屉里。
刘耀奇走了。
德昇又展开了信纸。
俊英的字里行间都透着欢喜:“户口是月英大姐帮我跑下来的,王所长看咱们不容易,特事特办。就是‘明玥’这个名字有重名的,没办法,才改的冬雪,户口本上的名字清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