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
自行车铃“叮铃铃”响着,风从耳边吹过,带着麦田里的麦香。冬冬坐在车梁上,后脑勺贴着德昇的胸口,清晰的感觉到爸爸说话时胸腔的震动:“今儿演的是埃及的片子,叫《噩梦》和《忠诚》,听说可好看了。”
电影院里人真多,乌泱泱坐满了人,空气中飘着瓜子皮的香味和淡淡的汗味。
德昇领着冬冬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,德昇给她买了袋炒瓜子,她一颗一颗慢慢嗑着,眼睛盯着前面的白布屏幕。
电影开始了,先是《噩梦》。屏幕上出现了埃及的金字塔,金灿灿的,好看极了。
镜头在剧场的棚顶射下两束灰白的光亮。银幕上两个女大学生,一个黑人一个白人,背着背包去毕业旅行。车开到加油站,突然,从房子里钻出几个穿着军装的人,手里拿着枪,把她们抓住了。
冬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,攥着瓜子的手都紧了。接着,那两个女大学生和一群人被关进了铁笼子里,笼子又小又窄,她们蜷缩着身子,苦苦哀求。那些穿军装的人拿着鞭子,时不时地抽打他们,像抽打牲口一样。
她看得眼睛通红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冬冬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德昇,德昇皱着眉头,脸色也不好看。
后来,黑人女学生为了救自己的朋友,拼命把白人女学生推出了铁丝网。冬冬高高吊着的心,算是落了地。
灯光亮起来,休息十分钟,又放映了《忠诚》,冬冬没看懂《忠诚》是个怎样的故事。她的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关在笼子里的大学生,觉得心里堵得慌,像压了块石头。
从电影院出来,太阳已经偏西了。德昇问她:“电影好看不?”
冬冬摇摇头,小声说:“不好看,他们好可怜。”
德昇摸了摸她的头,没说话,骑着自行车载着她慢慢往回走。
接下来的几天,爸爸还是没提前回来。冬冬更睡不着了,她整个上午都趴在门口,耳朵贴着门缝听外面的动静。只要听见有人经过的脚步声,她就赶紧站起来,扒着门缝往外喊:“叔叔阿姨,能放我出去吗?我爸爸还没回来……”
她把爸爸留给她的那把家门钥匙,从门缝里递出去一点儿,又赶紧收回来。她怕别人拿走钥匙,可又盼着有人能帮她找到爸爸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冬冬越来越怕。她不敢一个人待在屋里,总是趴在门口,盼着爸爸能突然出现。可每次听见脚步声,抬头一看,都不是爸爸。
早上,俊英叫醒冬冬,说要去上班了。
冬冬一下子扑过去,抱着俊英的大腿,哇地一声哭了:“妈,你别去上班,陪陪我好不好?我一个人害怕……”
俊英蹲下来,拍着她的背,声音软乎乎的:“冬冬乖,妈得去上班呀,不然谁挣钱给冬冬买好吃的呀?”
“我不管,我不让你走!”冬冬哭得更凶了,眼泪鼻涕蹭了俊英一裤子。
俊英没办法,想了想,说:“那这样,冬冬跟妈去商店好不好?你在旁边坐着,等中午爸爸下班了,就带你回家。”
冬冬一听,立刻不哭了,抬起头,眼睛红红的:“真的吗?”
“真的。”俊英笑着点点头,伸手帮她擦了擦脸。
俊英牵着冬冬的手,往商店走。
路很长,自行车嗖嗖地从身边过,间或响起汽车喇叭的滴滴。母女俩走了很久,冬冬的手一直紧紧地拽着妈妈的手。
俊英已经调到工农兵商店的后院财务室,做收款员。她的头脑灵活,查起钱来手指翻飞,刷刷刷地,又快又准。
冬冬乖乖地坐在俊英办公桌旁边的小凳子上,不敢乱动。
前面的店里,买东西的人们来来往往。冬冬看着俊英忙前忙后,心里觉得踏实了些。
店员们看见冬冬来了,都围过来逗她唱歌。冬冬怕别人说妈妈带孩子上班会被领导批评,就站起来,给他们唱歌。
她会唱爸爸教她的《东方红》,还有俊英教她的《洪湖水浪打浪》,还有好多,是她自己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