丫头们手里拿着芦苇杆。见鱼跳过来,最小的雪玉吓得往雪丰身后躲,冬冬却胆子大,伸手就去抓,指尖刚碰到鱼,鱼一扭,滑进泥里,逗得她咯咯笑。
雪丰跑过去,把鱼捡起来,放进铁桶,发出由衷的感叹:“好大一个,又一个,又一个……”
她手忙脚乱的把河刀鱼和鲫鱼分开放,河刀鱼细巧,都放进铁桶,鲫鱼胖乎乎的,扔另一个铁桶,桶底很快就铺了一层。
河对岸的柳树下,冬雪和大威站在那儿,远远地看热闹。冬雪穿了条浅粉的花裙子,裙摆绣着小雏菊,手里攥着衣角,生怕泥水溅过来:“你看你爸,裤子都脏成泥猴了!”冬雪和大威说。
“你爸也是!”大威也点点头,她的裙子是鹅黄的,也怕脏,俩人情不自禁往后退了退,却又忍不住探头看。
“好多大鱼!”见德昇网到一条半尺长的草鱼,俩人惊呼出声,又赶紧捂住嘴,怕被听见。
夏三爷拄着枣木拐杖,站在岸边的老榆树下,拐杖头磨得光溜溜的。他眯着眼睛看河里的俩小子,时不时喊一嗓子:“德兴往东边挪挪!那片泥浅,鱼多!”
“德昇别贪多,网兜沉了拽不动!”说着自己先笑起来,拐杖往地上点了点,咳嗽两声,眼里满是暖意。
德麟站在他旁边,帮着捡岸边漏了的鱼,见德兴脚滑了一下,赶紧喊:“慢点!扶着你二哥!”
太阳慢慢往西斜,金色的光洒在水面上,像撒了把碎金子。德昇和德兴的裤腿全湿了,沾满了泥,脸上又是汗又是水,却笑得露出白牙。
两只桶都满了,河刀鱼银闪闪的,鲫鱼鼓着肚子,草鱼在桶里摆着尾,泥鳅鱼躲在桶底,一动不动。
雪丰带着妹妹们把鱼分装好,冬冬手里还攥着一条小鲫鱼,舍不得放桶里。冬雪和大威也凑过来,踮着脚看桶里的鱼,忘了怕脏,眼里亮晶晶的。
夏三爷拄着拐杖走过来,拍了拍德昇的肩头:“好家伙,比去年起的还多!晚上让你娘给孩子们炖杂鱼吃!”
德昇和德兴欢呼起来,笑声顺着河风飘远,惊起了芦苇丛里的麻雀,叽叽喳喳地飞起来,和着水声、笑声,把这秋日的河汊,闹得比春风还热闹。
德麟拎着铁桶往灶房走,桶沿晃出的水珠子滴在盐碱地上,晕开一个个小圈的湿痕。
德昇和德兴跟在后面,踮着脚看桶里蹦跳的鱼,时不时伸手去抓,被德麟拍了下手背:“别闹,鱼磋磨死了就不鲜了。”
灶房里,夏三爷已经生好了火,土灶里的柴火噼啪响,映得他满是皱纹的脸红彤彤的。
雪君领着妹妹们抱来一捆新鲜的芦苇叶,雪玉攥着片叶子,蹲在灶坑门口帮着添柴,火舌“呼”地窜起来,吓得她往后缩了缩,又赶紧凑回去。
冬冬把手里的小鲫鱼放进搪瓷盆,蹲在旁边守着,手指戳了戳鱼背,鱼摆了摆尾,溅了她一脸水,惹得雪玉一阵笑。
冬雪和大威也凑过来,俩人蹲在院角摘刚刚采的野菊花,花瓣落在装鱼的盆里,雪君见了,笑着挑出来:“这花挺好看,留着插酒瓶子里,别沾了鱼腥味。”
德麟蹲在井边刮鱼鳞,银闪闪的鳞片落进盆里,德兴凑过来:“大哥,娘说炖的时候多放姜,能去腥味儿。”
夏三爷坐在灶坑前面,拐杖靠在墙角,时不时指点两句:“要是想喝鱼汤,就要熬得稠,得用慢火炖,河刀鱼最嫩,要是炖,得先下锅煎出香……”
说着起身掀开木头锅盖,锅里的清水“咕嘟”冒小泡,夏张氏把处理好的河刀鱼滑进去,瞬间飘出鲜气。
德昇吸了吸鼻子,眼睛直勾勾盯着锅:“娘,真鲜亮,啥时候能好啊?”
太阳沉到芦苇丛后头,天边染成橘红色,灶房的烟顺着烟囱飘出去,和暮色缠在一起。
夏张氏把煎好的鲫鱼捣碎,连骨带肉倒进锅里,又撒上切碎的芦苇嫩芯,白花花的鱼羹慢慢变稠,飘着翠绿的碎叶,香得人直咽口水。
“德昇,挑几条大的,带回去,让俊英她们也尝尝鲜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