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抽,只是看着墓碑,烟丝烧完了,变成了灰烬,落在他的裤子上。
“德麟娘,以后我经常来陪你说话。”夏三爷的声音很小,只有风能听见,“你在这里别孤单,等我把家里的事安排好了,就来陪你,到时候咱们还像以前一样,晚上坐在院里乘凉,听你给我讲村里的事。”
最后告别礼成之后,亲戚们慢慢散去了。夏桂珍走前儿拉着夏三爷说:“三叔,三婶儿享福去了,您别总哭,伤身体 ,三婶也希望您开开心心的。”
不管谁说的什么,夏三爷都点头,挥手和他们告别,皱纹密布的眼窝里,藏着湿漉漉的泪。
风从坟地周围的树林里吹过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音,像是在为夏张氏哭泣,又像是在安慰伤心的人们。松树叶被风吹得“沙沙”响,好像在跟夏张氏告别。
远处的稻田地里,稻浪在风里晃荡,绿油油的,充满了生机,稻苗已经开始抽穗了,再过不久就能灌浆了。可夏家的院子里,再也没有那个捂着肚子、偷偷吃去痛片的老人了。
德昇扶着夏三爷站起来,准备回家。夏三爷走了几步,又回头看了一眼坟堆,墓碑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。“德麟娘,我走了,回头再来看你。”他说。
风把他的声音吹得很远,好像真的能传到夏张氏的耳朵里。
人生就像一场疲于奔命的旅程,奔向哪里都是奔向死亡,奔向哪里都是奔向重生。
建设新盘锦地区的标语一夜之间亮遍了南大街,风里都裹着新鲜的躁动。
“筹备建市指挥部”的牌子在地区革委会的小楼门口,刚挂了半个月,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就支起了十几座塔吊,营口三建的红色横幅在风里猎猎作响。
德昇每天凌晨五点摸着黑起床时,都能看见那横幅映着熹微的天光,像面醒着的旗子。
“今天得去工地检查基建进度,估计要到后半夜才回。”他蹲在锅台边烧火,粗糙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,又摸了摸蜷缩在俊英怀里的冬冬的头。
冬冬的睫毛上还沾着没醒透的困意,小手紧紧攥着俊英的衣角。
前阵子德昇还能抽出半天时间带带她,自从建市工程全面铺开,工地上的钢筋架比树还密,搅拌机的轰鸣作响。德昇忙着基建进度,带不了孩子了。
俊英把热好的玉米糊糊推到他面前,“你放心去,冬冬我带着,商店那边我跟孟主任打了招呼。”
德昇扒拉完苞米糊糊,出门上班去了,帆布工装的后襟很快被晨露打湿。
俊英收拾完厨房,领着冬冬往工农兵商店去。她在商店的财务室做收款员,每天得先把营业款存到南大街拐角的工商银行。
银行和冰菓店紧挨着,都是刷着米黄色墙漆的小门面。冰菓店的玻璃柜台擦得锃亮,里面摆着好几排模型:粉嘟嘟的草莓冰棍、紫红的红豆冰棍,还有像小方砖似的奶砖,四四方方,雪白雪白的。
俊英去银行存营业款得排队,每次都先带冬冬到冰菓店:“乖,自己选一个,妈妈存完钱就来接你。”
柜台上的铜铃“叮铃”一响,穿蓝布褂子的售货员就笑着探出头:“冬冬又来了?今天选奶砖还是冰棍呀?”
冬冬扒着柜台边,脚尖踮得老高,眼睛死死盯着那盒奶砖模型。奶砖要一毛二,冰棍只要八分,她记得妈妈跟对桌苏姨聊天说,商店里一盒火柴才赚两厘钱。
有次她看见糖果组的张姨给顾客找钱时,一分一分的数了半天,指尖沾着硬币上的铜绿,蹭在账本上。
“钱难挣啊,”她经常听见财务室的阿姨们感叹。所以大多时候,她都不会去选,妈妈买什么,她就吃什么,这已经比姐姐冬雪受了太多的优待了。
冬冬担心,因为不够懂事儿,再一个人,被锁在家里。
如果俊英坚持,她会仰着小脸,有礼貌的说:“阿姨,要冰棍,谢谢。”
售货员都夸:“刘姐,你家孩子真懂事儿。”
冬冬听到这样的表扬,心里甜滋滋的。
可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