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千恩万谢地去了。这笔债,他大概率是还不上的,但这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他欠了我一个人情,一条小小的把柄。
就连每日送饭的顺子,我也并未停止“施恩”。偶尔多给的肉食,几句关切的问候,以及对他家中老母病情的“挂念”(并再“资助”过几十文钱),已让他死心塌地,成为我最可靠的眼线。他甚至开始主动向我密报一些衙内的细微动静:如周镇抚近日常独自喝闷酒;医官似乎在外欠了赌债;北司的人虽未再明着来,但南司外围似乎总有生面孔晃悠……
碎银和铜钱,如同流水般从我手中(田弘遇的赏赐和周镇抚的“赠银”)散出,又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,一点点回流,沉淀为刀柄夹层和衣角缝内那些更加实在、完全属于我支配的硬通货,以及一张由人情、把柄和信息编织而成的、脆弱却真实存在的网。
我知道,这点钱财和关系,在田弘遇、骆养性那些大人物眼中,不值一提。但于我而言,这却是黑暗中摸索到的、能够握在手中的实实在在的力量。它们买不来自由,却可能在某一个关键时刻,买通一扇侧门,换来一匹瘦马,又或者……买来一句话,一个眼神的提示。
就如同墨香斋那独眼掌柜的一句“黄金十两”。那是警告,是门槛,又何尝不是……一个明码标价的、通往更深秘密的入口?
我抚摸着“血饕餮”冰凉的刀柄,感受着那夹层中金属的微薄厚度。
风暴将至,蝼蚁尚需积粮。
我这条困于浅滩的灰蛇,正用最卑微的方式,一片片窃取着粼粼波光,试图为自己,镀上最后一层挣扎求存的鳞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