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返北镇抚司诏狱，熟悉的阴冷潮湿气息扑面而来，混杂着血腥、霉腐和绝望的味道，几乎令人窒息。但这一次，我不再是蜷缩在角落的待死囚徒，而是身着猩红千户官袍，腰悬“血饕餮”，手持掌刑令牌，行走于这人间地狱的执刀者。
骆养性的安排天衣无缝。我的回归没有引起任何公开的波澜，诏狱上下似乎早已接到密令，见到我时，那些番役、档头眼中虽有惊疑，却更多是敬畏和顺从。我被安置在一间独立的廨房，比之前更加宽敞，甚至配备了简单的药材和一名沉默寡言但手脚麻利的杂役。表面上的优渥，掩盖不住实质的监视——我清楚，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的一举一动。
我没有时间感慨或犹豫。骆养性给的“静观其变”是假象，“深挖线索”才是真意。我必须尽快拿出成果，证明自己的价值，也为自己和林蕙兰争取更多的主动权。
第一个目标，是诏狱深处甲字三号牢房的一个死囚——前漕运千总，赵德海。此人因勾结水匪、贪墨漕粮被判斩监候，但卷宗深处有寥寥数笔提及，他曾多次经手过一批“特殊黑货”，运输路线诡异，最终流向成谜。我直觉，这“黑货”极可能就是乌银！
升堂问刑。阴森的刑房里，火盆烧得噼啪作响，各种形状可怖的刑具在墙壁上投下狰狞的影子。赵德海被铁链锁着拖上来时，已不成人形，长期的折磨让他眼神涣散，但深处仍残留着一丝狡黠和顽固。
我没有废话，直接将一锭乌银“当啷”一声扔在他面前的地上。“认识这个吗，赵千总？”
赵德海浑浊的眼睛瞥见那乌黑的锭子，瞳孔猛地一缩，但立刻低下头，嘶哑道：“不……不认识……卑职不知这是何物……”
“哦？”我冷笑一声，走到火盆边，用铁钳夹起一块烧红的烙铁，慢条斯理地把玩着，“黑风山北麓，青衣人，每月初三子时……这些，你也不认识？”
每说一个词，赵德海的肩膀就颤抖一下。这些信息，部分来自我劫获的账册，部分是我根据线索的推测。审讯之道，在于虚实结合，击溃心防。
他依旧咬死不认。
我失去了耐心。骆养性不会给我太多时间，我必须用最快、最狠的手段撬开他的嘴。我放下烙铁，对行刑的番役冷冷道：“用‘梳洗’。”
“梳洗”并非梳头洗脸，而是诏狱中最酷烈的刑罚之一，用铁刷一遍遍刷去皮肉，直至白骨裸露。番役闻言，脸色都微微发白，但不敢违逆，取来了特制的铁刷。
当冰冷的铁刷触碰到赵德海的胸膛时，他终于崩溃了。“我说！我说！求千户大人开恩！”他杀猪般嚎叫起来，“是……是乌银！小的……小的经手过几次，从……从津门码头接货，走运河支流，运到……运到通州的一处私仓……”
“谁指使你的？接货人是谁？私仓是谁的产业？”我逼近一步，厉声追问。
“指使的……是……是京城的一位贵人，每次都是不同的中间人传话，小的……小的真的不知道是谁啊！”赵德海涕泪横流，“接货的是个叫‘疤脸刘’的管事，私仓……私仓挂在一个山西绸缎商名下，但……但小的听说，背后可能和宫里的采买局有关……”
宫里采买局！又是这个线索！与账册密信的信息对上了！
“最后一次运输是什么时候？货物最终去向？”我紧逼不舍。
“是……是上个月初五！那批货数量特别大，听说……听说要运往辽东……但具体去向，小的真的不知道了！千户大人明鉴啊！”赵德海磕头如捣蒜。
辽东？乌银运往辽东？这背后牵扯的势力，恐怕比想象的更可怕！边军？女真？我不敢细想。
得到关键口供，我令番役将赵德海拖回牢房严加看管。我没有立刻杀他，此人还有用，是重要的人证。
接下来几天，我以同样狠辣果决的手段，连续提审了另外几名与漕运、矿务有牵连的囚犯。或利诱，或威逼，或施以酷刑，不断印证、补充从赵德海和账册中得到的信息。一条模糊但令人心惊的链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