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谷喂边军,我大夏再无‘打谷草’之机。”
国相嵬名察哥(晋王)掀帘而入,披风带雪,手里提着一只浸透汗水的羊皮袋。
“陛下,宋境已下诏——明年开春,于秦凤、泾原、环庆三路遍种仙粮。臣遣细作扮作青白盐商,已入渭州,三日后当回。你知道谁在吗?当年那个一个人打了我军两员悍将的范正鸿。”
羊皮袋“啪”地甩在沙盘边缘,水珠溅得月牙形沙堆塌下一角。嵬名察哥顾不得礼仪,抬手抹去胡须上的雪渣,声音压得极低:
“细作回报——渭州北塬今秋试收,三十亩‘仙粮’共产谷九万四千斤,薯芋十八万斤,土豆近十万斤!宋人连夜筑仓,号‘瑞谷永丰’,仓成当日,种师道亲自披甲守库,范正鸿立碑于仓门——擅近者,以盗军饷论斩!”
李乾顺指腹猛地一紧,沙粒从指缝簌簌而落,像夏国此刻被撬动的根基。他抬眼,眸色比贺兰山月更冷:“晋王以为,当如何?”
嵬名察哥俯身,指尖在沙盘上一划,沿葫芦河川东下,直指渭州北界:“两策并行——”
“明策:遣使入宋,贺其‘瑞谷’,愿以青白盐三千驮、良马两千匹,易其薯种十石、玉米种五石。宋主好名,必允。我得种后,于兴庆府、西平府、凉州三地分试,若属实,再举国推行;若虚,则大造舆论,使其自乱。”
“暗策——”他声音陡然阴沉,“臣请发‘铁鹞子’精骑三千,昼伏夜出,截其运种车队。宋人明年扩种,必分调秦凤、泾原、环庆三路。我军于韦州、鸣沙川两处设伏,盐使换种在前,铁骑夺种在后。得之则归,不得则焚。一粒火油弹,可令万亩成灰,让宋人再尝‘赤地千里’之痛!”
李乾顺沉默片刻,忽地笑了,笑意却如冰面龟裂:“晋王此计,妙在‘以宋治宋’。寡人再添一鞭——”
他转身,从箭壶抽出一支无镞白羽,啪地折为两段:
“传令都啰尾、仁多保忠二将,各选善射者百人,配‘旋风炮’十具,改石丸为火罐,内装碎瓷、砒霜、狼粪。若截粮得手,于宋境弃置火罐,毒其土,使三年寸草不生;若截粮失利,则火罐焚田,嫁祸于辽。让宋人南北受敌,无暇西顾。”
“此外,”李乾顺眯眼,声音轻得像耳语,“令‘麻魁’首领没移香香,选死士三十,扮作贩马胡商,潜入渭州,专刺范正鸿。此人若死,仙粮无魂,宋人自乱。”
嵬名察哥单膝跪地,接令符,却迟疑一瞬:“陛下,辽人亦遣耶律大石至边境,若与我军撞期……”
李乾顺弯腰,将折断的白羽插入沙盘,正立在宋夏边界,断口参差如狼牙:
“那就让他们撞。辽欲得种,宋欲护种,我夏取火。三虎同争,胜者——”
他指尖猛地一弹,断羽摇晃,最终指向贺兰山月影下的黑暗:
“只有贺兰山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