歇息,再备些清淡米汤,莫让她饿着肚子。”
庞万春闻言,眼眶一红,虎目中竟泛起泪光,他强忍着,深深一揖:“王爷大恩,万春没齿难忘!”
“不必多礼。”范正鸿摆摆手,转向他,“你既有‘小养由基’之名,箭术必是超群。我军中正缺教头,你且先在军中住下,养好精神。待你妹妹病势稍稳,我再考校你的弓马,若真如传说一般,便请你为我军训练一支神射手。”
庞万春精神一振,朗声道:“但凭王爷差遣!”
待兄妹二人被带下,偏厅中只剩下范正鸿、赵持盈和孙安。孙安咂咂嘴,道:“这庞万春看着是个硬汉,倒是个可怜人。只是他妹子那病,瞧着不轻,安老头那脾气……”
范正鸿微微一笑,端起茶盏:“安先生是怪脾气,却不是冷心肠。他怪的是朝堂,不是百姓。庞秋霞一介弱女,流落至此,他见了,没有不救的道理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:“倒是这庞万春,是个可用之才。先稳住他,让他看到希望,他才会为我死心塌地。”
安道全背着药箱赶到,一番诊脉、看舌、察目,眉心渐展:“此属‘暑瘵’,外热内寒,久咳伤肺,又加奔波,故形销骨立。幸未损及根本,静养两月,佐以清金化热之剂,可望复原。”范正鸿当即吩咐在后院僻静处设“养疴小院”,拨两名老成火工照料,又许庞万春暂充“飞檄都巡副使”,与马灵同走燕云,一来照料妹子,二来亦显其射声绝技。
夜色沉沉,真定府衙后堂却灯火通明。
长案上摊开巨幅《燕云田籍图》,朱笔圈出的一块块田地像干涸血迹。安道全给庞秋霞开完药方,顺路踱来,正见范正鸿俯身案前,拿铜尺量着图上格子,嘴里低声念着:
\"军功田一万一千顷,民田八千四百顷,尚余'公廨田'四千二百顷……\"
\"四千二百顷\"被他用指甲划出一道深痕,像一道未愈的伤口。赵鼎捧来新誊清的《垦牧总条》十五卷,卷首开列三项:
甲、军功授田(已颁)
乙、民籍授田(即行)
丙、公廨留田(未决)
范正鸿用朱笔在\"丙\"字上画了个圈:\"这三成,便是'土地革命'的尾巴。留不好,终成祸胎;用得好,可再翻一层浪。\"
次日辰时,真定四门同时张贴《燕云招民告示》,白纸黑字,加盖鲜红\"燕王元帅\"大印:
\"——自今以往,凡山后、山前八州,无分胡汉,愿附籍者,户给田二亩一分;愿军者,再加牧场五十亩;携耕牛一具,加菜畦五分;携籽种一石,贷耕具一具,秋后归还,不取息。\"
榜尾附一行小字:\"流民入界,先给'烟户帖',暂居驿亭,七日量田,十日给契。\"
告示贴出不过一个时辰,城门洞便排起长队。山阳、易州、妫州,甚至远自临潢的契丹小户,扶老携幼,赶着瘦羊、牵着独牛,背筐里装着仅存的一点黍种,翘首等那一张改变命运的白纸。
夜漏更深,偏厅只剩范正鸿与赵鼎。烛芯\"啪\"地爆了个灯花,映出两人眉间同样的川字纹。
赵鼎低声道:\"四千二百顷公廨田,王欲如何落子?\"
范正鸿把玩着庞万春留下的雕翎箭,箭羽在灯火里闪出幽蓝:\"三成留作'学田',设'燕云耕战书院',教百姓子弟识数、识契、识弓马;三成设'匠屯',募冶铁、制甲、造舟之匠,免其赋,专供军器;余下四成——\"他忽地抬手,一箭掷出,\"夺\"地钉在墙上的《北界图》,正中\"鸳鸯泊\"三字,\"——辟为'市易田',募商屯种棉、蔗、药材,岁收折银,充帅府公帑,免再征军户一文。\"
赵鼎眉峰耸动:\"学田、匠屯、市易,王是要以此田为母,生息银、息器、息才?\"
\"正是。\"范正鸿目中寒星乍现,\"土地革命若止于'分',不过一哄之惠;唯有'生',才能生生不息。耕者有其田,更要有其学、其市、其器,方可与豪强、与朝廷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