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竟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头发,递到杨志面前。
杨志接过,将头发含在口中,对着刀刃轻轻一吹,那头发应声而断。
“好!”彩声雷动。
牛二脸上挂不住了,他本是来寻衅滋事的,却无钱买刀,而现如今哪能被这落魄汉子比了下去?他眼珠子滴溜一转,嘿嘿笑道:“前两般是巧活。这第三般,‘杀人刀上不带血’,如何试?莫非你要当街杀一个给俺看?”
杨志压着火气:“这是宝刀,杀人自然血不沾刃。你若不信,便寻只狗来一试。”
“寻狗?哪有那般麻烦!”牛二蛮横起来,“俺便要你杀我!你若杀得我,这刀我买了!你若不敢,便是撒谎,快滚出东京!”
这分明是耍无赖。人群渐渐散去,谁也不想惹这地头蛇。
杨志胸口剧烈起伏,高俅的羞辱,路人的冷眼,此刻都化作了对牛二的滔天怒火。他一生磊落,却屡遭小人作践,今日竟被这等泼皮逼到绝路。
“你要买?”杨志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买!你杀了我,这刀便是我的了!”牛二得意地挺起胸膛,以为拿捏住了杨志。
“好。”
杨志只说了一个字。他手腕一翻,那口宝刀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凄厉的寒光。牛二还没反应过来,只觉脖子一凉,眼前一黑,便什么也不知道了。一股血箭喷出,却如杨志所言,并未沾染刀身分毫,尽数洒在青石板上。
牛二的尸身“扑通”倒地,桥上死一般的寂静。片刻后,爆发出惊恐的尖叫,人群四散奔逃。
杨志持刀而立,看着脚下的尸首,没有半分恐惧,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。他杀了人,却像是杀死了那个窝囊、屈辱的自己。他缓缓将刀入鞘,对着闻声赶来的巡兵,朗声道:“我乃杨志,失配军人。杀人者,是我。一人做事一人当,不与街坊相干。”
开封府尹听闻此事,又念着高衙内案的民心向背,不想再惹众怒。加之杨志是自首,便判了个“斗殴误杀”,脊杖二十,脸上再刺两行金印,迭配北京大名府。
于是,杨志的脸上,又添了一道耻辱的印记。他背上旧伤未愈,又添新棒,被两个公人押着,离开了这座让他荣耀过,也让他彻底沦陷的东京城。那口宝刀,被官府没收,不知流落何方。
他回头望了一眼汴京城墙,天汉州桥已看不见。他知道,从今往后,世上再无殿前司制使杨志,只有一个脸上刺着金字、背负两条人命的配军。前路漫漫,是生是死,再也无人顾念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