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皇缓缓睁开双眼,那是一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,深邃得如同黑夜的大海。他并非真的生气,只是觉得有趣,像一只沉睡的狮子被一只蚂蚁轻轻咬了一口。
“要您……缚献海盗,献上金银,开港通商……否则……否则便要踏平我朝,生擒您……”
“轰隆!”
窗外,一声惊雷炸响,恰似为这狂妄的言语作注。殿内所有的侍从都吓得跪伏在地,不敢抬头。
白河法皇却笑了。他先是低声地笑,继而笑声越来越大,苍老的身躯因大笑而剧烈颤抖,手中的佛珠都差点散落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好!好一个‘踏平我朝,生擒于朕’!两百年来,从未有人敢对朕说这样的话!有趣,当真有趣!”
他止住笑,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兴奋与残忍。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被雨水打湿的庭院。
“传朕的法旨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冰冷,“命源氏,让那个源为朝的后人,源义家的小儿子,源义忠,告诉他,他的刀,该见血了。让他带上北面武士,去九州会一会这些‘天兵神将’。朕倒要看看,是他们的船硬,还是我大和武士的刀快!”
“至于藤原家……”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,“就让他们继续在朝堂上念那些没人听的经文吧。等源义忠砍下这些宋人的头颅,朕要亲自将头颅挂在京都的朱雀大门上,告诉所有人,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神!”
与此同时,平安京,太政官府。
与法住寺殿的禅意肃杀不同,这里充满了文书与墨水的味道。藤原忠通,这位年仅二十余岁的关白(摄政),正端坐于案前,眉头紧锁。他面容俊秀,举止优雅,但眼中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疲惫。
他刚刚也收到了那份来自海上的、狂妄至极的檄文。
“荒唐!简直是闻所未闻!”一位老臣气得胡须发抖,“区区海寇,竟敢妄称天兵,还敢直呼上皇名讳!此乃大不敬之罪!臣请即刻发兵,剿灭此贼!”
“发兵?怎么发?”另一位文官冷静地反驳,“快报上说,其船如山,我军战船在其面前,无异于蝼蚁。硬拼,不过是徒增伤亡。而且,他们为何而来?为金银,为通商。这听起来,更像是……一群有组织的商人武装。”
“商人武装?哪有商人敢如此猖狂!”
“诸位,”藤原忠通轻轻敲了敲桌面,嘈杂的议论声立刻平息。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,“诸位都只看到了‘狂妄’,却没看到‘实力’。能造出那样的巨船,能写出那样的檄文,这绝非普通海寇。他们背后,必然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在支撑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一幅巨大的东瀛地图前。
“他们宣读檄文,点名要的是金银和通商。这说明,他们要的不是土地,而是财富。他们的目标,很可能是九州北部的金银矿山。那里,正是我们与源氏势力犬牙交错的地方。”
藤原忠通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。白河法皇看到的是冒犯,是挑战皇权;而他看到的,却是一个机会,一个危险的、但可以利用的机会。
“传我的命令。”他缓缓说道,“命在九州的家族武士,不可主动出击,只需严密监视,将他们的动向、人数、战力,一字不差地报回京都。同时,派人以‘慰问’为名,登上他们的船,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,看看他们的底细。”
“那……上皇那边……”
藤原忠通微微一笑,那笑容里满是政治家的算计:“上皇已经让源氏的武士去‘迎接’他们了。我等只需坐山观虎斗。若源氏能胜,我等便上奏为源氏请功,彰显朝廷恩典;若源氏不敌……那这股来自海外的力量,正好可以用来牵制日益坐大的源氏武士团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。
“一头闯入羊圈的猛虎固然可怕,但若能引导它去咬住那头最凶恶的牧羊犬,对牧羊人来说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传令下去,准备好最好的丝绸、瓷器,还有……最会说漂亮话的使者。是时候让这些‘天兵神将’见识一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