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滩上很空旷。
贝童找了块干燥的沙地,盘腿坐下,一动不动。
海风又腥又咸,吹得人脸皮发紧。
这片盐碱沙滩,以前连野草都养不活。
可就在贝童挪动身体,找个舒服位置坐稳的瞬间,他面前的沙地鼓起了一个小包。
一株绿的有些扎眼的嫩芽顶破了沙壳。
贝童歪着头,看着那嫩芽飞快的抽条拔高,顶端的花苞眨眼间就炸开了一团金黄。
是一株野葵,花盘不大,茎秆却挺得笔直。
贝童下意识伸出手指,指尖刚触碰到那粗糙的茎秆,一股奇异的震颤顺着指尖传导进沙地。
周围的细沙开始无风自动的翻滚起来。
细沙翻滚推挤,在他脚边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阴影轮廓。
沙子汇聚成一面战旗的形状,平铺在沙滩上。旗帜的边缘不断流动,显出猎猎作响的姿态。
就在这时,海面悄然起了变化。
海浪中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光路,向四面八方延展。每一道光路都泛着微弱的金色荧光,在深海中缓缓流动。
无数记忆碎片顺着某种频率汇入贝童的意识。他看到了一个孩子在补给站门口踢石子,一个老兵在深夜擦拭枪管,还有一个女人在病床前轻声哼唱。
这些片段毫无逻辑的交织在一起,却共享着同一个节拍。
贝童闭上了眼睛。
不远处,几个早起的渔妇正在一处天然水洼边洗衣服。
“怪事……”胖婶手里搓着一件满是鱼腥味的胶皮围裙,肥皂沫子打了一盆。
她停下手,发现满盆的白色泡沫正随着一个固定的频率一起一伏。
啵、啵、啵……啵——
泡沫破裂的声音轻微又密集,连在一起,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节奏。
那节奏,是行军的脚步声。
海浪的起伏也同步成了冲锋的频率。
军区疗养院,特护病房。
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的滴滴声。
林清雪把听诊器从耳朵上摘下来,揉了揉眉心。
床上的小铃烧得满脸通红,体温超过了三十九度,呼吸却异常平稳。
没有灵力暴走的迹象,连炎症反应都找不到源头。
“这不合医理。”林清雪低声嘟囔了一句,随手拿起旁边那份早已泛黄的旧档案。
那是三年前林澈还在补给站当维修兵时的体检记录。
那时候他还是个没人待见的维修兵,档案纸角上还沾着不知道哪顿早饭留下的油渍。
林清雪盯着那抹陈年油痕看了片刻,忽然怔住。
这几天夜里总梦见他坐在灯下擦枪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,说是歌,倒更像是枪机卡壳时的顿挫声。
可奇怪的是,那跑调的旋律竟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,挥之不去。
林清雪把小铃现在的脑波图谱抽出来,和林澈当年的那张重叠在一起对着灯光看。
光线透过来,两条原本毫无关系的折线,竟然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。
两条折线的重合,无法用遗传或生理巧合来解释。
这是一种共振。
“傻瓜。”林清雪手指抚过档案上那个潦草的签名,眼眶发酸,“有些人哪怕不在了,也还要把别人的心跳调成他的频道。”
东海军区,地下三百米,战略指挥中心。
楚嫣然盯着面前的全息海图,手里那杯速溶咖啡早就凉透了。
“报告!海底探测阵列捕捉到异常声波!”声呐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,“源头是……全海域。信号是共鸣,不是点状爆发。”
“是妖兽潮的前兆吗?”副官紧张的握住了佩刀。
“不是。”声呐员把耳机摘下来,脸色古怪,“你们自己听。”
扩音器打开。
没有刺耳的嘶吼,也没有爆炸的轰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