置不到三步远的地方,靠近山壁的一块相对平坦、布满青苔的空地上,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。
一个穿着青云派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。
那身衣服明显比杂役的灰麻布高级得多,是细密的青色棉麻质地,剪裁合体,袖口和衣襟处用银线绣着简洁的云纹,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。
来人身材颀长,站姿如松,背对着陈实。他手中握着一柄连鞘的长剑,剑鞘古朴,色泽深黯。
刚才那细微的破空声,显然是他拔剑、挥剑、再收剑入鞘时发出的声音!动作快得让陈实根本没看清过程,只捕捉到了那声几乎消逝在风中的剑鸣余韵。
此刻,那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,仿佛与这幽深的山林融为一体。他微微侧着头,似乎在倾听风穿过林叶的声音,又似乎在感受着什么。
陈实只能看到他线条清晰、略显冷峻的侧脸轮廓,以及那沉静如深潭、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神。那眼神……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几米外摔了个狗啃泥、正狼狈吐着叶子的杂役胖子?
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。陈实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。恐惧!
比面对灵猪时更深的恐惧!这可是真正的修士!内门弟子!在修仙小说里,这种存在碾死一个杂役,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!
自己刚才那声惊呼,还有摔跤的动静,肯定打扰到他了!
怎么办?装死?道歉?立刻滚蛋?
陈实脑子里乱成一锅粥,身体僵在原地,像一尊被遗弃在落叶堆里的泥塑。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几息之后,那青衫弟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。他没有回头,也没有说话。只是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。
嗡!
又是一声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剑鸣!
一道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、比发丝还细的淡青色剑气,如同被风吹散的柳絮,轻盈地从他剑鞘中逸出,无声无息地射向不远处一棵古树垂下的、足有婴儿手臂粗的枯藤。
嗤!
一声轻响。
那根枯藤,在距离根部半尺的地方,应声而断!断口平滑如镜!
枯藤悄无声息地坠落,砸在厚厚的落叶上,没有发出多少声响。
做完这一切,那青衫弟子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。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倾听或沉思的姿态,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。
仿佛刚才那道凌厉的剑气,以及旁边那个摔得灰头土脸的杂役胖子,都只是这幽静山林里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,根本不值得他投去一丝一毫的关注。
陈实看得目瞪口呆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刚才那道剑气,如果偏上那么一点点……他不敢想下去。
对方那种视他如无物的冷漠,比直接的呵斥或威胁更让他感到心惊胆战。
绝对的漠视。这是高等生命对低等蝼蚁的态度。
他甚至连被踩死的资格都没有。
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让陈实爆发出前所未有的“敏捷”。他手脚并用,像只受惊的胖兔子,用最快的速度、最轻微的动作,从落叶堆里爬了起来。
他甚至不敢去捡不远处那根飞出去的破扫把,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。他弓着腰,缩着脖子,努力把自己庞大的身躯缩到最小,一步一步,用脚尖点地,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、极其缓慢地向后退去。
他只想立刻、马上、消失在这个煞星面前!离得越远越好!
一直退到几十米开外,拐过一个小弯,视线被茂密的灌木彻底挡住,再也看不到那片青苔空地,陈实才敢大口喘气。
他背靠着一棵冰冷粗糙的大树树干,滑坐在地上,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着,仿佛要挣脱胸膛的束缚。
“吓……吓死老子了……”他抹了一把额头冰凉的汗水,心有余悸,“这后山……也太他妈危险了!扫个地都能撞上内门弟子练剑?还差点被剑气误伤?”<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