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天色是那种揉碎了的青灰色,像被谁不小心打翻了砚台,墨汁在宣纸上晕开,却又被早起的晨光悄悄洇上一层淡金。我躺在毛利侦探事务所二楼的客房里,鼻尖忽然钻进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,像晒干的薰衣草混着些许柑橘的清冽。还没等我睁开眼,后背就撞上一片温热,紧接着有手臂轻轻环了过来,力道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。
我睫毛颤了颤,借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微光,看见灰原的发顶。她的头发比月色浅一些,落在我后颈时带着细碎的痒。她大概是没睡熟,呼吸还带着点不稳的起伏,鼻尖蹭过我肩胛骨的位置,像只寻暖的猫。我悄悄把呼吸放轻,假装还在熟睡,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,像潮水漫过沙滩,一下一下,漫进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。
这已经是我们一起解决那个连环案件后的第三个晚上了。
记得那天在波洛咖啡厅,安室透端来最后一份甜点时,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穿过玻璃窗,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。元太正抱着肚子嚷嚷要再吃一份大阪烧,圆滚滚的肚皮把t恤撑得鼓鼓的,嘴角还沾着点酱汁,像只刚偷吃完蜂蜜的小熊。步美趴在桌上数光彦眼镜上的反光,手指跟着光斑的移动轻轻点着桌面,嘴里小声数着“一、二、三”,光彦则故作镇定地推了推眼镜,耳朵却悄悄红了。毛利大叔已经喝得满脸通红,领带歪在一边,正拍着柯南的肩膀说要收他当徒弟,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动作溅在柯南的额头上。
灰原坐在我对面,指尖还沾着一点巧克力慕斯的酱,她正低头用纸巾慢慢擦着,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。阳光落在她的发梢,镀上一层浅浅的金,我能看见她嘴角藏着的那丝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,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,漾起细碎的涟漪。
“我说,”毛利大叔忽然一拍桌子,震得咖啡杯都跳了跳,杯里的褐色液体晃出小小的漩涡,“这次抓住那伙混蛋,我毛利小五郎的功劳最大吧?”
柯南翻了个白眼,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,小声嘀咕:“明明是夜一哥哥先发现望风的人……要不是他提前注意到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家伙总在银行门口徘徊,我们还得绕弯路呢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毛利大叔眼睛一瞪,眉毛拧成了疙瘩,音量陡然提高了八度,吓得邻桌的客人都转过头来。
“没什么!”柯南立刻露出标准的孩童笑,眼睛弯成了月牙,“我是说毛利叔叔最厉害!尤其是最后那记过肩摔,帅呆了!”
灰原轻轻哼了一声,端起黑咖啡抿了一口,杯沿在她唇上留下淡淡的痕迹。“某人怕是忘了,要不是工藤提前识破他们要抢银行的计划,现在还在到处找线索呢。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,像投入湖面的石子,瞬间打破了毛利大叔的得意。
毛利兰笑着打圆场,她拿起纸巾替父亲擦了擦嘴角的酒渍,动作温柔得像春雨:“爸爸和夜一都很厉害啦,大家能一起抓住罪犯就是最好的。”她说话时,窗外的霓虹灯刚好闪过,橘色、紫色、蓝色的光依次在她眼里映出细碎的光,像揉碎了的星星落在深潭里。
我看着灰原面前空了的餐盘——从松露蘑菇汤到蓝莓冰淇淋,她居然真的把我拿给她的东西都吃完了。记得她第一次吃彩虹小馒头时,眉头皱得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,明明觉得幼稚,却还是小口小口地吃完了,最后还把彩色的糖屑蹭到了嘴角。我没忍住,伸手替她擦掉时,她的耳朵忽然红了,像被夕阳吻过的云朵,连带着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。那时候我就想,这个总是装作冷漠的女孩,其实心里藏着一片柔软的海。
“时候不早了,”安室透走过来收拾餐盘,他的围裙上沾着点面粉,像是刚揉过面团,袖口挽到小臂,露出结实的手腕,“我送各位回去吧。”他的笑容温和,眼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,像藏在棉花里的针。
元太已经趴在桌上打起了小呼噜,口水顺着嘴角流到桌面上,形成一小片湿痕。步美靠在光彦肩上,眼睛都快睁不开了,脑袋一点一点的,像只啄米的小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