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咚——”第二声琴音落下时,蝎王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指节捏得发白。他忽然注意到少年手边的香炉,青烟正顺着屋顶的破洞往上飘,在月光里拉成细细的丝,像谁在悄悄编织一张网。
“老大,要不咱冲进去吧?”身后的壮汉按捺不住,掂了掂手里的砍刀,“一个毛头小子能翻起什么浪?”
蝎王没说话,目光扫过指挥部的梁柱。那些锈迹斑斑的钢架后,会不会藏着荷枪实弹的警察?少年弹琴时故意放慢的节奏,是不是在给里面的人发信号?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入道时,老大教他的第一句话:“越安静的地方,藏着越多刀子。”
第七个泛音响起时,工藤夜一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顿。他能感觉到铁皮门外那些人的呼吸变得粗重,像被激怒却不敢扑上来的野狗。余光里,灰原藏在仓库门缝后的影子微微一动——那是她约定的信号,说明目暮警官的人已经调整好射击角度。
“铮——”琴音陡然拔高的瞬间,工藤夜一按下了琴底的暗扣。十五枚麻醉针从琴身两侧弹出,在灯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,精准地扎进最前排那十五人的脖颈。动作快得像一场幻术,等矮个子小队长反应过来时,他的手下已经像砍倒的玉米秆似的,齐刷刷倒了一地。
蝎王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看清了那些针管上的蓝标——那是警视厅特用的麻醉剂标记。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对方早有准备,意味着刚才倒下的十五人只是诱饵,意味着他要是再往前一步,就会踩进精心布置的陷阱。
“撤!快撤!”第八声琴音还在空气中震荡时,蝎王终于绷不住了。他转身就跑,风声灌满了他的耳朵,却盖不住身后那若有若无的琴音,像幽灵似的追着他的脚步。
仓库里,灰原看着热像仪上那些仓皇逃窜的红点,忽然松了口气。后背抵着的铁皮箱传来冰凉的触感,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。目暮警官拍着她的肩膀,声音里带着后怕:“灰原同学,你们这两个孩子,胆子也太大了。”
灰原没说话,目光穿过门缝,落在那个依旧坐在琴前的身影上。工藤夜一的手指还在琴弦上移动,只是节奏慢了下来,像在安抚受惊的孩子。月光从他身后照过来,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,让她想起巴黎歌剧院的舞台,那个指挥家在交响乐高潮时,举起的指挥棒。
警笛声从三个方向涌来时,工藤夜一终于停下了弹琴。他走到仓库门口,看到灰原正蹲在地上,给倒在门口的警员处理伤口。她的动作很轻,棉签蘸着碘伏在伤口上打转的样子,像在给易碎的瓷器描边。
“结束了。”他蹲下来,递过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。
灰原抬头时,额前的碎发垂下来,遮住了半只眼睛。“你琴弹得不错。”她接过水,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,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在微微发颤,“比在巴黎那次好。”
工藤夜一笑了。他想起在巴黎先贤祠旁的街头,自己为了哄一个迷路的小女孩,用口琴吹跑调的《小星星》,灰原当时扭过头,肩膀却在偷偷发抖——后来她才承认,那是憋笑憋的。
“下次弹给你听完整版的。”他站起身,看着远处被押上警车的蝎王,忽然觉得清晨的风里,除了艾草香,还多了点别的味道——那是灰原发间飘来的,淡淡的薄荷香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工藤夜一和灰原并肩走在回阿笠博士家的路上。路过街角的自动贩卖机,工藤夜一停下脚步,买了两罐热可可。递过去时,他注意到灰原的手腕上有块淤青——刚才在仓库里搬铁皮箱时不小心撞到的。
“疼吗?”他伸手想碰,又觉得不妥,只好把手缩回来,挠了挠头,“阿笠博士那里有活血化瘀的药膏。”
灰原摇摇头,拉开拉环喝了一口。热可可的甜混着薄荷香漫过舌尖,让她想起昨晚在指挥部,少年弹琴时落在琴弦上的月光,也是这样,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。
“你怎么知道蝎王会中计?”她忽然问,目光落在路边的蒲公英上,绒毛被风吹得漫天飞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