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影西斜,永寿宫渐渐笼罩在暮色之中。萧云放下手里的棋谱,她知道今日永琰随着晴儿一同回宫,正盘算着晚膳该用些什么,便听得殿外传来一阵轻快又略显急促的脚步声——是永琰下学回来了。
“额娘!额娘!儿子回来了!”永琰像只归巢的雏鸟,径直扑进殿内。
萧云刚转过身,脸上自然的笑意还未完全绽开,目光便越过了儿子的头顶,落在了那个随之踏入殿门的高大身影上。
乾隆竟也一同来了。
他换下了一身明黄朝服,穿着石青色常服袍子,腰间只系着一条寻常的玉带,少了几分朝堂之上的凛然威仪,倒添了几分居家的随意。他似乎是恰好与永琰在宫道上遇见,便一道过来了,神色温和,目光在触及萧云时,自然而然地柔软下来。
“皇上金安。”萧云微微一怔,随即敛衽行礼。
“儿臣给皇阿玛请安!”永琰也立刻反应过来,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千儿,小脑袋却偷偷抬起,乌溜溜的眼睛在父母之间转了转,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。他才不信是“恰好”遇见,定是皇阿玛掐着时辰去上书房门口“堵”他来了。
“不必多礼。”乾隆将萧云扶起,“朕路过上书房,瞧见这小子跑得急,便顺道过来看看。”他这话说得面不改色,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萧云,见她面色红润,眉眼之间的笑意又深了几分。
永琰立刻凑到萧云身边,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今日的功课,哪位师傅夸他字有进益,闲来对弈时他又是如何大获全胜。萧云含笑听着,偶尔伸手替他理一理跑得有些歪斜的衣领,替他擦擦脸和手。
乾隆也不打扰,自顾自地在窗边的榻上坐了,随手拿起萧云方才看了一半搁在那里的棋谱翻看着,姿态闲适。
小路子早已机灵地命宫人悄无声息地摆上了晚膳,菜式多是江南风味,清淡精致,显然是特意迎合萧云的口味。
用膳时,气氛更是微妙。永琰人小鬼大,故意将萧云平日爱吃的菜夸得天上有地下无,还“不小心”将萧云面前那道清炖蟹粉狮子头的盅子往她那边推了推。
“额娘,您多用些,这个最是鲜美滋补了!”
乾隆坐在主位,看着儿子这般“殷勤”,眼底掠过一丝笑意,却并不点破,只是极其自然地夹了一块嫩滑的虾仁,放入萧云碗中,他的动作行云流水,仿佛做过千百遍一般。
她抬眼看向乾隆,他正低头喝着汤,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这些时日她也早已习惯了这位帝王许多亲昵行为,只是脸上依旧会闪过红晕。
永琰在一旁扒着饭,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。
膳后,永琰兴致勃勃地拿出自己写的策论,摇头晃脑地念给萧云听。乾隆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去处理政务,而是依旧坐在一旁,手里虽还拿着那本棋谱,目光却更多地落在灯下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。
殿内烛火温暖,映照着三人身影。永琰稚嫩却有着独到见解的文章,萧云温柔的建议,偶尔夹杂着乾隆一两句低沉的点评,竟真勾勒出了一幅寻常百姓家“夫妻子女,灯下课读”的温馨图景。
萧云时而抬眼,看到乾隆在灯下沉静的侧脸,看着他听着永琰有理有据、引经据典的解释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赞许,再感受到他方才用膳时那不着痕迹的体贴……一种奇异的感觉充盈在心间。这里不再是冰冷威严的宫殿,身边这个男人,也不仅仅是高高在上的帝王。他是慈爱的父亲,是……她的丈夫。
乾隆感受到她的目光,抬眸望来。四目相对,萧云这次没有立刻避开,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睫,颊边却染上了一层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淡淡红晕。
乾隆将她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,心中那股悬了多日的巨石,似乎终于松动了几分。他知道,急不得,但此刻这般光景,已是他期盼已久的圆满。
夜色渐深,永琰开始揉眼睛,有了困意。乾隆这才起身,对萧云温声道:“你早些歇息,朕明日再来陪你。”他又摸了摸永琰的头,“好生听你额娘的话。”这寻常的温情,比任何刻意的讨好与表白,都更能渗透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