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察觉,顿了一瞬,随即道:“非我越权,乃地形使然。威尔斯所部,是否已布双哨?”
“尚未报备。”我答,“然塔成即补。”
他点头,不再多言,只命随从取工具,亲赴西塔监督铃索铺设。
我留于北塔,命亲卫清点补给车队运来的陶罐。罐身无铭,封泥却多有刻纹。我逐一查验,指尖抚过凹痕——双蛇缠绕灰烬之环,纹路深峻,银粉隐现。三成有之。我未声张,只命将此类罐体移至塔后石屋,单独存放。
“记档。”我对文书道,“‘灰环批次’,暗记标注。”
他提笔欲写,忽问:“若问起,何以解释?”
“不必解释。”我盯着塔外渐沉的天色,“只记。”
他低头书写,笔尖划过羊皮纸,发出沙沙轻响。我立于门侧,目光扫过石屋角落——一只陶罐倾倒,干粮洒出半袋,封泥滚落脚边。我俯身拾起,指腹摩挲纹路,忽觉异样:此罐封泥非自上而下压铸,而是侧向嵌合,似曾拆封重封。
我未动声色,将泥块收入袖中。
暮色四合,塔影拉长,如铁矛刺入大地。我登上顶层,最后一次巡视。烽火盆已置,铃索首段埋设完毕,自北塔延出,没入东侧林间。溪水在低处流淌,无声无息。远处,最后一缕天光被林梢吞没,乌鸦不再飞起。
文书登塔,递来验收简报。我执笔欲签,笔尖悬于“北塔”二字之上,忽顿。
昨夜那只乌鸦,飞向山谷,方向正是矿道出口。
我缓缓落笔,墨迹浸入羊皮,如血渗入皮肉。
“传令。”我道,“自明晨起,北塔轮哨增为三班,每班二人,一观营帐,一盯溪线。另,铃索铺设优先东段,三日内必达东林边界。”
文书领命欲退。
我忽又开口:“东部隘口补给,凡带‘灰环’封泥者,暂扣,待查。”
他一怔,随即低头:“是。”
我未再言,只立于塔顶,望向东方。
林深处,一缕炊烟升起,非自敌营,亦非我哨所,而是矿道出口附近的荒坡。那处本无住户。
我指尖在铁尺上掐出一道白痕,未召人,未下令,只将目光钉在那缕烟上。
烟柱笔直,未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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