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路。”
我未反驳。
当日下午,我命人将剩余军粮尽数留下,并调拨两匹驮马专运伤药。村中选出的三名代表立于棚前,我将一份清单交予他们,注明粮秣数量、分配周期与巡更轮值。他们接过时手在抖,不是因畏惧,而是因不敢信。
临行前,我再访村口那座倒塌的祭火石坛。坛体裂为三段,中央凹槽尚存炭灰。盲眼老妇坐在坛边,手握一根枯枝,轻轻划地。我走近,她未抬头,只将枯枝递来。
我接过,蹲下。
她以口述方位,我依言划下四道短线,围成一方小框。她手指轻点中央,道:“这里,埋过一个铁匣。十年前,守夜人留下的。他们说,若火将熄,便启此匣。”
我问:“匣中何物?”
“不知。他们未说,我亦未见。只知钥匙在‘七·守’之首手中。那人死后,钥匙便失了。”
我将枯枝插入土中,起身。
她仰面,空瞳对天,低语:“火种不灭,王将自灰中起。这话,我听过三次。第一次是叛军头目被押走时,他笑着说了这句。第二次是前月,一个流浪僧在村外火堆旁低吟。第三次……是今日,我塞给你钉子时。”
我问:“为何给我?”
“因为你没骑马进村。”她说,“也没让兵士推人。你坐在石头上,给娃娃包伤。你和他们不一样。”
我未再多言,只将随身水囊留下,转身离去。
回程途中,我取出两枚铁钉,置于掌心对合。断裂处严丝合缝,银白金属在日光下泛出冷光,完整徽纹浮现——四叶荆棘缠绕王冠,正是边陲四大氏族之一的家徽。钉身微颤,似有共鸣,然非来自初火,而是某种更深的牵引。
我将钉封入漆盒,附简笺:“小隆德民情已安,然根疾未除,火种之语三现,恐非虚妄。”
命信使快马送返神殿,特注:“交葛温亲启,不得经手他人。”
信使出发时,我立于山道转折处,目送马影远去。风自北来,吹动披风,右臂旧伤突感一阵钝痛,如铁钉深入骨缝。我抬手按压,指节发白。
就在此时,远处山丘之上,一道灰袍身影静立,手持盲杖,面向此方。他未动,亦未退,只将左手缓缓抬起,掌心朝天,似在承接落下的光尘。
我的手仍压在伤处,漆盒已离,话语已传,而那手势,却像一道无声的回应。
马蹄声渐远,尘土落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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