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油燃未退,骨焦声不残。
旗倒不扶起,命尽不呼援。
身后千军过,名在谁人传?”
歌声低沉,无伴奏,却如铁锤敲击石壁,一声声撞入耳中。
我驻足未语。副将欲上前制止,我抬手止住。
传令兵未见我,仍低声吟唱。他手指叩击的节奏,与那铜铃余震竟完全一致——一下,停顿,两下连击,再停顿。正是我怀中铜铃在爆炸后持续震颤的频率。
我未问其来源。
曲终,士兵们沉默片刻,有人低头,有人闭目。一名老兵从怀中掏出一块残铁,上面刻着名字,轻轻放入火堆。火焰腾起,映红了他的脸。
“列昂。”他低声说,“东隘三队。”
火光吞噬了铁片。
我摘下披风,走向一具尚未收殓的尸身——无名,无甲,仅着布衣,胸前插着半截断矛。我将披风覆其上,遮住面目。
副将低声问:“将军,此人为何等身份?”
“曾立于火前。”我说。
他不再问。
数日后,烽火录首卷呈至前线。我翻开,纸页厚重,墨迹未干。首页列着七人姓名,附简短记述:“火油爆燃前,以身为障,阻敌引火,护我军突入。”其后是三百二十七名阵亡者名单,皆附所属、出身、终战之地。列昂之名,在第三百一十九位。
我合上录册,交予文书:“传各营,每夜点名前,诵读三人之名。”
文书迟疑:“若诵至敌方?”
“录中无‘敌’字。”我说,“只有死者。”
他低头领命。
当夜,我再经篝火堆,传令兵已不在。但歌声仍在,由另一人唱出:
“列昂不识王,未踏金殿阶。
死于无名地,魂归不见家。
然其立火前,未退半步差。
若问英雄处,此骨即为碑。”
我立于火光之外,未入圈。
一名士兵看见我,歌声渐止。我未责罚,只点头,转身离去。
行至营帐外,我取出那块血绘盾牌,置于案上。烛光下,双蛇缠环的纹路愈发清晰,蛇眼凹陷处,似有微光流动。我指尖抚过,忽觉一阵刺痛,仿佛被无形之针扎入。
我未缩手。
铜铃在怀中轻颤,与那盾牌共鸣。
帐外,脚步声渐近。一名文书持卷而来,递上最新烽火录增补页。我接过,翻开,见新增一条:
“某士兵,战后以血绘符于盾背,纹作双蛇缠环,蛇眼凹陷。其人身份不明,伤重不语,今晨卒。”
我盯着那行字,良久未动。
文书问:“此符可记入录?”
我合上录页,递还。
“记。”我说,“名不可考,事不可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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