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我登上城西高塔。此塔原为烽火了望所,年久失修,唯顶楼尚可立足。我令斥候记录鸦群飞行轨迹。三更时,七只乌鸦自北岭飞来,绕塔三周,落于塔檐。其中一只右翼微颤,似曾负伤。它们未鸣叫,静立片刻后,依次飞离,方向不一,但最终皆汇于东北方某点。
我取出哈维尔家传的铜管镜——能聚声,能辨远影。镜中,那只伤翼乌鸦的脚踝处,缠着一缕极细的黑线,末端系着半粒石子。石子表面光滑,显是人工打磨。
线非天然,石非随意。这是标记。
我下令在塔内设常驻哨岗,每夜记录鸦群数量、飞行路径、停留时间。同时更换守军轮值,将两名昨夜失踪的士官所属小队全员调离,由神国直属斥候接替。他们的值夜记录虽被篡改,但原始泥板尚存于库房,我亲自比对,发现其中一人曾在叛乱前夜值守北门,而那夜,恰有三车“药材”入城,未登记。
药材?我翻查医馆残档。医师近三年开具的药方中,从未使用过乌头、夜影草、灰鳞粉,这其中必有蹊跷。
夜尽,天光微露。我重返旧神庙遗址。昨夜士兵发现的新砌砖墙,位于地基深处,砖色与周围不同,泥浆未干透。我亲自撬开缝隙,指尖触到一物——羊皮纸边角,未燃尽,边缘焦黑。
抽出半寸,可见残字:“……火将再燃,盟不散。”
纸张质地粗糙,非神国所产,墨迹为混合骨灰与铁锈调制,常见于流放者文书。我将其完整取出,藏于袖中,未交记录官。此语若上报,必引大军压境。而大军未至,消息早已传走。
我立于废墟中央,风自北岭而来,吹动袖中残纸。七石凳已在地下,七鸦昨夜齐聚,七人集会,七日为周期,七粒石子系于鸦足——七,非数,乃序。
袖中的黑曜石铃微微发烫,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与之呼应,而那隐匿于暗处的初火护符,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奇异的波动。
我取出随身携带的初火护符。它微温,非因火脉,而是感应到了某种频率的震动。昨夜鸦鸣,三声为一组,间隔精准,如同某种暗号。
护符轻颤,如心跳。
喜欢黑魂之灰烬之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