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还跪着的混血者,一个接一个,撑着地面站起。有人腿抖得厉害,有人伤口还在流血,但他们全都站直了。
光脉仍在流动,覆盖整片麦田。琥珀色的光晕中,新生的麦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,叶片上的火焰越来越亮。这不是永焰麦,是新种。它不依赖初火余烬,而是与光脉共生,自燃自生。
远处传来钟声。
不是警戒钟,是塔顶的晨钟。三百年来第一次,它在黎明前敲响。钟声荡过城墙,掠过麦田,落在每一个站立的混血者肩上。
卡戎走到第一具倒伏的骸骨前,蹲下,用手抹去灰烬,露出底下的人类颅骨。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布,仔细包好,放进腰间的皮囊。这是仪式的开始——不是祭祀,是安葬。
我收回权杖,铠甲接口发出轻响。右肩的伤口又裂开了,血顺着臂甲内侧往下淌,滴在新生的麦叶上。光脉微微一颤,一缕光流缠上我的手臂,缓慢净化残留的毒素。
钟声还在响。
卡戎站起身,面向城墙,抬起右手,掌心向上。这是龙裔混血最古老的礼节——不跪,不语,只以掌承光。
我抬起手,掌心向下。
光从我的铠甲流出,落在他的掌心。两股光脉交汇,形成一道垂直的光柱,直冲云霄。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,第一缕真正的晨光穿透而下,照在麦田中央。
有人开始低声念诵,不是祷词,是名字。一个接一个,从卡戎开始,传向身后的人群。
“艾瑞克。”
“玛拉。”
“索恩。”
“莉娜。”
他们报着自己的名字,声音起初微弱,渐渐汇聚成河。这不是祈求,是宣告。
光柱中,一片麦叶被风卷起,旋转着上升,火焰在叶尖跳动,照亮了云层底部。叶脉中流淌的不是汁液,是光。它飞得越来越高,最终消失在晨曦里。
卡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,光痕还在,像烙印。
“他们以后会叫你什么?”他问我。
我没有回答。
他笑了笑,转身走向下一个骸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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