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黑水河三十里外有座破庙,名唤“静心寺”。据说百年前香火鼎盛,后因一场大火烧了大半,只余下几间残破的禅房和半座钟楼。丫蛋扶着沈青竹走到寺门口时,夕阳正斜斜地照在钟楼的铜钟上,锈迹斑斑的钟体反射出微弱的光,像颗蒙尘的星子。
“就歇在这儿吧。”沈青竹的声音还有些虚,腰侧的伤口虽已包扎好,却仍牵动着气血。他靠在寺门的石柱上,看着丫蛋去禅房清理蛛网,目光落在她腰间的油灯上——那盏灯被水浸过,灯芯却依旧完好,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。
禅房里积着厚厚的灰,墙角结着蜘蛛网,唯有供桌上的香炉,炉底还留着些未燃尽的香灰,像是不久前还有人来过。丫蛋用镰刀挑破蛛网,又找来些干草铺在地上,刚想让沈青竹坐下,就听见钟楼传来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像是有人在敲钟。
“这钟不是早锈死了吗?”沈青竹皱眉,扶着墙站起身,短刀下意识地握在手里。
丫蛋也握紧了镰刀,掌心的功德印记微微发烫——不是妖邪,却有种说不出的滞涩感,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。两人一前一后往钟楼走,楼梯朽得厉害,踩上去“咯吱”作响,仿佛下一秒就要塌掉。
钟楼顶层的铜钟果然在晃,钟摆上缠着些黑褐色的布条,像是被人故意系上去的。钟旁站着个穿灰袍的和尚,背对着他们,手里拿着根撞钟的木槌,身形枯瘦得像根柴禾。
“大师傅?”丫蛋试探着喊了一声。
和尚缓缓转过身,脸上沟壑纵横,眼睛却浑浊得像蒙了层雾。“施主们来了。”他的声音嘶哑,像砂纸磨过木头,“贫僧了尘,是这静心寺最后的守钟人。”
沈青竹打量着他,见他身上没有妖气,只有股浓重的死气,不由皱了皱眉:“钟为何会自己响?”
了尘和尚叹了口气,举起木槌又往钟上撞了一下,“咚”的声响里,竟夹杂着些细碎的哭嚎,像有无数人被困在钟里。“此钟能镇心魔,”他指着钟摆上的布条,“这些都是被心魔所困者的遗物,贫僧每敲一次钟,便是替他们超度一次。”
丫蛋心里一动:“心魔?”
“是啊,心魔。”了尘和尚的目光落在沈青竹身上,“施主身上戾气重,执念深,当心被心魔趁虚而入。”他又看向丫蛋,“小施主功德在身,却也藏着惊惧,若不勘破,迟早会被心魔吞噬。”
沈青竹的脸色沉了沉。他想起林小满倒在砖石下的模样,想起那些撕咬活人的厉鬼,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,闷得发疼。就在这时,铜钟又响了一声,他眼前忽然闪过幻象——林小满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,质问他为何没能护住她,声音怨毒得像淬了冰。
“小满……”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,却扑了个空,短刀“当啷”掉在地上,额角渗出冷汗。
“青竹叔!”丫蛋惊呼,想去扶他,却被了尘和尚拦住。
“让他自己过这关。”和尚的声音平静,“心魔源于执念,若不能直面,终究是隐患。”
丫蛋咬了咬牙,握紧镰刀守在一旁。她看见沈青竹在幻象里挣扎,时而痛苦嘶吼,时而喃喃自语,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,眉心的功德印记都黯淡了几分。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地窖里的恐惧,想起那些扑向她的厉鬼,心口也跟着发紧——原来她也有挥之不去的心魔。
铜钟再响时,丫蛋的眼前也出现了幻象。她看见二柱家的婶子被厉鬼撕碎,看见沈青竹倒在黑水河底,看见自己孤零零地走在满是鬼怪的路上,镰刀断成两截,功德印记彻底消失……
“不——!”她尖叫着挥刀,却砍在空处,镰刀险些脱手。
“别怕。”一只手忽然按住她的肩,是沈青竹。他不知何时已挣脱幻象,脸色虽白,眼神却清明得很,“那都是假的。你看,我们都好好的。”
丫蛋看着他,又看了看自己的手,掌心的功德印记虽淡,却依旧在发光。幻象像被戳破的泡泡,瞬间消散了。
了尘和尚看着他们,浑
